第八百二三節：靜靜的河（壹）

　　讓達克回房間休息之後，馬林和歌德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在上次的行動中梳理了壹批混沌信徒，但是很顯然，壹次行動怎麽可能處理掉所有混沌——會這麽想的人，不是太過天真，就是太過愚蠢。
　　正因為如此，混沌們這次的行動可以說是非常的隱秘，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壹個外派組組長發現了他們的行動負責人，而且還壹路追跡到了混沌們的臉上。
　　澤姆這壹次是咬著牙把他手裏十幾個外派組全壓在了這裏，而知道他手裏缺人之後，馬林還直接拉了卡特堡那邊的行動組，十七個組，小兩百號人壹來就給了澤姆以極大地震撼——壹水的雷根斯堡口音，人類，侏儒，獸人的配置，都是雷根斯堡最常見的種族，每個人都是各方面的專業人才。
　　要不是馬林都已經是殿下了，而且也算是根正苗紅的王室成員，澤姆只怕連告密的心都有了。
　　而有了這些生力軍的加入，跟蹤的效率有了很顯著的提高，這些家夥的目標面對專業跟蹤，那點反跟蹤的能力只會令專業人員發笑。
　　“等到今天晚上就可以行動，我決定以妳的突擊隊為主，我的狼雨作為機動力量。”馬林將他的準備告訴了歌德。
　　對此，歌德點了點頭：“妳來主持嗎，那我就放心了。”
　　“不，主持人是妳的妹妹林茲。”馬林笑著說道。
　　果然，歌德的臉上滿是震驚：“她……我壹直以為妳不會真的原諒她。”
　　“不，歌德，她對我個人的冒犯我還沒有原諒，但是我認同她對於這片土地和王室的忠誠，所以，我讓她進入突擊隊情報中心工作，也決定讓她來主持工作，歌德，是這個世界需要忠誠的人，而不是我個人需要忠誠的人。”
　　歌德笑了笑，有些尷尬，又有些感動：“謝謝妳，馬林。”
　　“謝我什麽。”馬林說完，走到了窗邊，看著西下的夕陽：“達克似乎很怕妳。”
　　“……王室只需要壹個王太子就夠了，比起布恩，達克太喜歡用他的肌肉來解決壹切了，我必須要和以前的莫威士族長壹樣，讓所有非長子們學會對他們的哥哥付出敬意。”說到這裏，歌德嘆了壹聲：“如果是以前的我，這壹次壹定會順勢再敲打壹下達克，但是自從我看到裏昂在妳家的孩子們能夠做到團結兄弟，我發現也許是我莫威士家的教育出了壹點問題……所以，這壹次我安慰了達克，因為我也想做壹個好父親，而不是壹個是非不分的老混蛋。”
　　他的這壹番話讓馬林點了點頭。
　　同時也在感嘆，也許這就是命運改變人生吧，在那個世界，那個達克也許就是因為沒有馬林的存在，最終在父親的呵斥下漸漸扭曲。
　　當然，這也只是猜測，但在馬林看來，能夠讓達克這樣的年輕人投身混沌，那壹定是需要極大的痛苦與憤怒的。而現在的達克不壹樣了，這個年輕人在剛剛的時候哭得像是壹個兩百斤的肥崽，雖然哭著，但從他的表現來看，應該算是心結盡去了。
　　“歌德，命運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這壹次的行動，我不會參加，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說完，馬林扭頭看著歌德，發現這個老男人抿著嘴。
　　“我知道，我欠妳女兒的，也許永遠都無法還清了。”馬林想到了法耶，這個女孩在馬林還小的時候，甚至還沒有嶄露鋒芒的時候就選擇了他，如果她能夠想到這壹天，她是不是會選擇人生的另壹條道路呢。
　　“如果真的那麽壹天，我們欠妳的，也永遠無法還清。”歌德這麽說道。
　　馬林對此微笑著搖了搖腦袋：“我說過，我是自願的，這個世界不欠我什麽，我的犧牲是為了讓我的孩子們能夠不再面對混沌。”
　　“但更多的還是凡人受到妳的恩惠，妳的那幾個孩子相比起數以億計的無辜，從數量上來說顯得太過渺小了不是嗎，馬林，妳終究是在拯救這個世界。”歌德對此有不同的看法。
　　馬林嘆了壹聲，決定不再在這壹點上與歌德爭論，終焉將近，馬林打開了傳送通道：“如果有無法對付的目標，澤姆和我的人都有辦法聯絡我。”
　　“妳要去哪兒。”
　　“莫斯科。”馬林說完，頭也不回地鉆進了傳送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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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毀滅之前的莫斯科是東歐最奇怪的壹座城市，說他繁華，東歐地區比他繁華的城市就有很多；說他清靜，那北歐地區接近北極圈的城市就要表示不服了；而說他大，那東亞地區與北美的大城市只怕都在發笑。
　　但它依然是歐洲區最大的工業城市。
　　馬林來到這裏時，已經穿上了冬裝，拿著霰彈槍，腦袋上扣著有著蘇聯帽徽的防寒帽——對，這個世界的蘇聯壹直活到了大毀滅之前，真的令人大感詫異對吧。
　　說實話，馬林之前和羅根在零元購的時候發現這東西時人都快傻了，最終也只能將這壹切歸咎於命運的小小差別。
　　我也許拯救的並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時間線上的地球，但這個世界依然有老院長，也壹樣有素素，還有那麽多為了活下來而死去的人，馬林沒有理由做壹個懦夫。
　　我之所以選擇這麽做，是因為我的祖國從來沒有令他的人民失望過，同樣的，作為他的孩子，也必定不會令母親失望。
　　之所以會來到莫斯科並站到地鐵的入口，是因為馬林與羅根來的時候，感應到了有電波存在。也許這裏的地鐵裏會有和北美地區那樣的幸存者據點，雖然這樣的可能性很少，但萬壹有人活著呢。
　　所以馬林打開了肩膀上的燈，走下了臺階。
　　地鐵裏壹片漆黑，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活屍們擁擠著，畏懼著馬林的它們努力地不發出聲音，但馬林還是時不時聽到它們驚慌失措的尖細叫聲，但是馬林也不想隨意殺戮它們——這些活屍知道畏懼，這證明它們不是瘋活屍，瑞士山脈裏那種活屍是真的瘋了，因為它們面對馬林還敢發動攻擊。
　　任何壹個還能夠思考的生物都不可能對馬林出手。
　　來到出入口的時候，大廳裏的燈亮了起來，這讓角落裏的活屍們尖叫著逃向黑暗，馬林沒有開槍，只是看著這天花板上的燈光，最終馬林收回了註意力，跳過柵欄，繼續向著黑暗前進。
　　地鐵的候車大廳裏滿是各種殘骸，朽壞的武器裝備，早就失去了工作能力的機械體，只有燈光依舊。
　　壹些巨大的老鼠隨著馬林的到來而選擇了逃跑，它們沒有足夠的腦子來理解馬林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但是本能讓它們選擇在面對雙足恐怖直立猿時退避三舍。
　　馬林順著候車大廳防線的布置陣位繼續前進，進入了漆黑的軌道，手電有些難以為繼，馬林使用了光照術式，這壹次，光明再壹次照亮了這壹黑暗的世界，隨著這滿地的殘骸，馬林來到了鐵軌的盡頭，壹個巨大的鋼鐵大門橫亙在他的面前。
　　馬林思考了壹下，先以掃描術式確認大門的厚度，然後以閃爍術式穿過大門，展現在馬林面前的，依然是壹個死亡的世界，也許是漫長的寂靜之後來到這裏的第壹個人類，馬林的到來引來了壹片嘩然——幽魂們發現了馬林，它們尖嘯著發動了攻擊，面對撲面而來的幽魂，馬林輕嘆壹聲。
　　神聖的聲波橫掃整個世界，幽魂們被點燃，然後在馬林面前化作飛灰，它們之中，有壹些幽魂留下了屬於它們最後的存留——寶石。
　　走在寶石們鋪成的地面上，馬林路過壹個小小的幽魂，它沒有被神聖的箴言驅散，於是馬林伸出手，撫摸著它的腦袋，最終，它擡起頭，生前已經接近畸變的小臉上滿是囊腫。
　　·沒關系了，壹切都結束了，孩子。
　　在馬林的安撫下，這個孩子最終與它的同類們壹樣化為飛灰。
　　擡起頭，馬林看向遠處站著的機械體，它們壹定是聽到了馬林的腳步聲，但是它們並沒有發動攻擊，而是在確認了馬林的外表之後立即退離開。
　　這表明它們還在工作，很有意思，看起來也許這壹聚居地還有處在工作狀態的核心AI……馬林帶著這樣的想法，開始繼續在這個聚居地裏遊蕩，每到壹個地區，馬林都驅散了這壹地區的幽魂，然後檢查了有可能存有數據的電腦和辦公桌。
　　只可惜，在這裏，所有的紙制品都已經腐朽了，電腦也壹樣，不是無法開機，就是數據庫全滅，而且這裏的電腦非常老舊——比起泰南和北美的電腦，差不多就是二極管和電子板的差別吧。
　　這東西甚至都沒有操作面板，使用的還是DOS界面……這個莫斯科地鐵不會是另壹個時間線裏的莫斯科地鐵吧。
　　馬林有這樣壹種疑惑，因為他真的無法理解，這地鐵裏的科技和地面上的根本不能比。
　　甚至連候車大廳那邊的科技都不壹樣。
　　但這壹切只是猜想，馬林繼續遊走，直到在壹處有著金屬門的大型金屬管前停下，看著墻上狂亂的文字，馬林不怎麽懂毛子的文字，最終只能用雙手撬開了這道房門。
　　大門內的世界有燈光，有馬林熟悉的裝飾，壹臺還亮著屏幕的電腦，壹張椅子，壹張小床，床上躺著壹具枯骨和壹個坐在它身邊的幽魂。
　　·我坐在這裏這麽久了，從來沒有想過，第壹個打開這個安全門的會是壹個孩子，妳是怎麽過來的。
　　這個幽魂還能交流，這讓馬林有些小開心——這壹路走來碰到的不是精神病就是瘋子。
　　“我從西陸來，這裏這是怎麽了。”站在門口的馬林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防空警報響了之後，我根據指示進入了地鐵，這裏原本有著至少十壹萬個個人用避難所，每天都會有流食從管道那邊過來，但是有壹天金屬門沒有電了，也沒有食物，我最終餓死了。
　　說到這裏，這個幽魂看起來有些疑惑。
　　·我死後鉆出去過，發現整個避難所都變了，我所在的這壹區域應該有很多和我所在的管道壹樣的個人避難所，但是它們都不見了。
　　好家夥，馬林有些難以置信地吹了壹個口哨：“聽起來是時空出了壹點問題，妳的鄰居和另壹個時間線裏的地鐵裏發生了調換，就妳壹個人沒有，我不知道應該說妳是幸運兒還是不幸者。”
　　·雖然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麽，但妳的意思我有點明白，妳的意思是說我的鄰居們和所有的空間和另壹個時間裏的莫斯科地鐵空間有了交換，我的避難所雖然整體結構還在，但是控制投食和房門的系統損壞了，最終我餓死在這裏……該死，現在外面是什麽情況。
　　“死亡的世界。”馬林這麽說道。
　　這個幽魂沈默了壹下，最終抱住了他的腦袋。
　　“有什麽要告訴我的嗎，比如地鐵裏是不是有可能還有別的避難所。”馬林問道。
　　·這裏就是莫斯科中央避難所，別的地方也應該有避難所，但我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這個幽魂說到這裏，突然開始抖動，它開始不可遏制地畸變起來。
　　看起來打開了這道門是它畸變的誘因。
　　“餵，妳還有什麽心願嗎。”馬林看著這個模樣年輕的幽魂問道。
　　它沒能回答，只有壹聲嘶吼，眼眶中魂火赤紅發紫的幽魂撲向馬林。
　　然後被馬林壹把扣住了它的脖頸。
　　下壹秒，化作飛灰的它留下的寶石落在馬林手裏，捏碎了寶石，將它撒在床上，馬林拉開椅子，想要檢查電腦的他卻只能看著手裏的椅背陷入沈默——在他的眼裏，這個小小避難所裏的壹切都有腐朽，燈滅了，電腦屏幕也壞了，最終它停止了工作。
　　馬林最終只能退出這個小房間，然後將金屬門放回原位，轉過身，看著那些依舊在四處遊走的機械們。
　　晚安，莫斯科。
　　馬林感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