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妥協

　　“什麽”，羅亦安有點惱怒：“怎麽到處都是‘變化’？又怎麽了？”
　　“我們昨天收到了夥伴們送來的貨物——妳繳獲的卡洛斯文件，文件顯示了壹個龐大的販毒組織，我們需要點時間來清除他們。如果時間拖得太長，我怕他們四處逃散。鑒於我們人手不夠，我們打算，暫停妳的打撈行動。如果可能……”
　　羅亦安立即制止了對方的話頭：“很抱歉，我才從密林裏出來，我需要休息，所以，我不打算參加妳們的行動。打撈行動什麽時候啟動，請通知我。”
　　對方話裏充滿了遺憾：“啊，大地震改變了海底地形，我們還需要壹段時間勘測。恐怕短期裏，我們無能為力。”
　　“壹年兩年，我都可以等”，羅亦安堅決地回答。心中想到：別想拿這個要挾我，那小潛艇可不是我家的，打不打撈與我無關。我可不想太多參與妳們的行動。
　　“好吧”，對方無奈地回答。
　　羅亦安像是無意間想起似地，說：“順便問壹句，妳們是怎麽找見我的？”
　　“信用卡”，對方的話裏帶著笑意：“每張信用卡的消費記錄我們都可以查到，妳用信用卡在酒店開了房間，我們讓總臺轉接電話，於是就找見了妳……”
　　掛上了電話，羅亦安背著雙手在屋內轉了幾圈，啞然無聲地笑了。“還是算了吧”，他無奈地回了揮手，趕走了更換信用卡的想法：“三家信用卡公司我都有了消費記錄，再想更換信用卡，能瞞得過信用卡公司嗎？有心人相查，還不是壹查就明白。再者說，卡洛斯已灰飛煙滅，殘余匪徒躲避追殺還來不及，怎顧得上找我的麻煩。只要我扮演好規規矩矩的入境商人的角色，剩下的，自會有人去掩飾。”
　　明白了這點，羅亦安輕輕呼出壹口氣，大大咧咧地拿起房間電話，呼通了工廠電話：“彩玲姐，工廠情況怎麽樣？”
　　“小安子，妳現在在哪兒？我正找妳呢”，譚彩玲顧不得寒暄，劈頭就說：“新西蘭的客商信譽很不錯，吃完我們的貨就發來貨款。他還要求明年追加訂單，現在我們還在基建，我想乘機擴大工廠的規模。啊，我問過設計師了，他說地基打得很深，廠房完全可以在原設計基礎上加蓋壹層，怎麽樣？”
　　“我不認為擴大規模是個好主意”，羅亦安搖了搖頭，對電話裏說：“我們正在創牌子，正需要造成供不應求的現象，乘機擴大銷售網絡，加強員工忠誠度。此時突然擴大規模，又跌入‘中國式擴張陷阱’——老外的企業，壹百年沒擴張的比比皆是，而國內很多企業，盲目擴張後尋死的，也歷歷入目。彩玲姐，咱可別想農民企業家壹樣，多收了三五鬥，就想換個新老婆，哈哈……”
　　譚彩玲在電話那頭沈默了壹會兒，開口說：“妳說的有道理，好吧，依妳。妳現在哪裏？”
　　“我已經到了紐約”，羅亦安回答：“待幾天就打算回去，對了，我在哥倫比亞森林裏打了許多獵物，回頭給妳好好做頓美食，哈哈，我馬上把它們寄回去——妳可得租個大冷庫存放它們，足足有壹噸重啊。”
　　羅亦安說著，踱到窗前，撩起窗簾，透過玻璃觀察著外面的風景。喧鬧的紐約城帶著勃勃朝氣，鼎沸著、喧囂著、前進著。
　　羅亦安撇嘴微微而笑——紐約的市民是最不滿意紐約市的，不滿意它的擁擠，不滿意它的塞車，不滿意它的治安，等等。然而，正是因為市民們常常不滿，所以紐約成了世界著名國際大都會。因為，人類正是在不滿意中向前發展的，當初原始人要是滿足於人拉肩扛，輪子不會被發明，文明不會前進。
　　“在紐約，那妳別走”，譚彩玲急忙說：“有個老頭——我們在打撈船上認識的，他在紐約經營壹家體育品商店，我正打算過去跟他談談。妳幫我訂好房間，我馬上過去。”
　　“彩玲姐，妳真敬業，我太感動了。”羅亦安順嘴誇了壹句。
　　對面電話裏傳來幽怨的聲音：“死安子，妳知道就好，我這都是為了誰，妳知道嗎？哼，本來大姐我日子過得悠哉遊哉的，每年也能收入百萬，現在兩腳忙得朝天，也沒見多掙多少……”
　　“好了好了，大姐，我知道了”，女人壹嘮叨起來，就是壹場恐怖襲擊，羅亦安連忙討饒：“不過，紐約的治安狀況很糟，我這幾天忙著處理雜事，可能無法陪妳，不如……”
　　譚彩玲打斷了他的話：“治安狀況很糟？有多糟？比中國煤礦還糟嗎？哼哼，我聽說某人要求宣傳紐約糟糕，是怕別人去了紐約後，發現自己正摟著二奶逛街呢——妳別也是在摟二奶吧……錯了，應該是三奶。”
　　羅亦安嘿嘿偷笑，馬上轉移話題：“大姐，這幾天，我也考慮了公司經營問題，我四處亂跑，公司也顧不過來，所以我打算再增加妳的股份，嗯，增加到35%，以後，公司全靠妳了。”
　　“胡說，唬我，公司是合資企業，妳才占多少股份，就打算讓我占到35%。”
　　“哈哈，露餡了”，羅亦安毫不羞愧，馬上想詞掩飾：“我的意思是說，我在合資企業中占49%的股份，在這49%裏面，我給妳35%，怎麽樣？”
　　譚彩玲多心地追問：“妳不會也是假合資吧……也不對，那幾個老外天天待在廠裏，怎可能是假合資，嗯，死安子，妳有什麽瞞著我？”
　　羅亦安以進為退，反問道：“彩玲姐，妳不會這麽多疑吧，我還沒把妳怎樣呢？謔謔，連感激妳、送妳股份都有錯？”
　　電話裏撲哧笑了：“好了，安子，我幫妳可不是為了股份——妳明白的。不過，這股份我也收下了。錢對於女人來說，再多也不嫌多，因為金錢是保持女人自由的最後法寶。我可不想最後兩手空空，在妳這裏只收獲哀怨……有點錢也不錯。”
　　“還有點事”，羅亦安最後鼓足勇氣說：“大姐，紐約城妳還是晚點來，嗯，妳也知道的，金慧珠壹個人待在別墅，怪寂寞的，若是妳再來紐約，恐怕……”
　　“好妳個死安子”，譚彩玲怒氣勃發：“長本事了妳，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還不算，還要大姐幫妳去照顧小情人，去死！”
　　暴風驟雨般的雷霆喝罵響了起來，譚彩玲暴走了。但深悉她性格的羅亦安壹句話便止住了她的咆哮：“彩玲姐，今年聖誕我請妳去愛爾蘭旅遊，當作賠禮，怎麽樣？”
　　譚彩玲閱人無數，她在意的不是男人花心——按她的話說，雄性動物那個不花心——她最在乎的是男人對她的重視感，獨斷專行慣了，她喜歡為自己所愛的男人拿主意，羅亦安把自己的工廠交給她打理，在她眼裏，這是對方把自己的財權移交給了自己，所以她便盡心盡力，忙得不可開交。
　　而現在羅亦安開口，邀請她出去進行私秘的聖誕旅遊，在她看來，這是兩人關系的壹大飛躍。此前，羅亦安總是與他若即若離，現在願意與她並肩出遊，那自己暫時委屈點，忍耐壹下這小男人的青春萌動，也沒多大損失。
　　不過，心雖動嘴不軟，譚彩玲緩和了語氣，問：“死安子，讓我去安慰妳的小朋友，妳不怕我順便把她殺了。”
　　羅亦安笑而不答，轉而說：“彩玲姐，我在哥倫比亞買了些首飾，今晚，我就發航空郵包給妳寄過去——數目可能很大，我分幾批寄到別墅，妳跟慧珠挑選各自喜歡的分壹下，剩下的妳幫我收好。”
　　這批卡洛斯的珠寶，光項鏈就有三百多條，各種款式的時裝女表足有五百余只，至於胸花、戒指等等首飾更是不勝枚舉，即使再貪婪的女人，也能滿足她的欲望。因而羅亦安毫不擔心兩個女人為爭奪而打架。也許，在挑挑揀揀中，兩個女人會相互妥協，反而形成默契。
　　電話的這壹端，羅亦安放下電話後，見薇薇安仍在沈睡，便留了個紙條，驅車去機場，安排向國內寄送物品。
　　電話的另壹頭，譚彩玲放下電話後，壹旁拿著時尚雜誌翻看，心思卻不在雜誌上的劉秋卉嬌笑的合上了書頁：“彩玲姐，我可要提醒妳哦，別將愛情搞的太像服務業，做牛做馬只會累死自己！男人的習慣是，說‘我要妳’時生猛有勁；講‘我愛妳’時有氣無力！”
　　譚彩玲驕傲的壹昂頭：“哼，任何時候為愛情付出的壹切都不會白白浪費。愛情的開始可能是友誼，可能是利用，可能是需要和寂寞，可能是欺騙，甚至可能是因為報復。可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只要最後的結果演變成了愛情。那我的付出就值得。
　　聽著，壹個智慧的女人，要懂得如何去愛壹個男人和他的錢！現在我管住了他的錢，管住了他的事業，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愛不是從相互凝視中獲得的，倒是可以由同朝壹個方向眺望而產生，這是我這麽多年在與男人打交道中得到的經驗。我在與他向同壹個方向眺望，而那個小情人只能躲在別墅裏哀哀哭泣，等著吧，她哭的日子還長著呢。”
　　譚彩玲扭動著身體，走到大班桌旁特意擺設的鏡子前，做出各種造型，風情萬種的說：“在這場戰爭中，我才是領跑者。作為勝利者顯得大度壹點，我去憐憫壹下那個韓國小情人，不正好表現我的寬容大度嗎？”
　　劉秋卉眼波壹轉，問：“那妳需要我陪妳嗎？什麽時候出發？”
　　譚彩玲攏了攏額前的發際，對著鏡子回答：“不，這是我跟她兩個人的戰爭，絕不能要幫手參與。嗯，我還是現在就動身，死安子說，他有壹批叢林裏獵來的禮品今天晚上寄運，我現在就的趕去，不然，等明天東西寄到了，我再跑去，倒像是跟她搶東西。”
　　“現在？！”劉秋卉驚愕地問：“現在才是上午八點，我估計她該出門上班了，妳現在過去，只會遇到空房壹間。”
　　“那正好”，譚彩玲邊對鏡子梳頭，邊說：“我有別墅的鑰匙，安子說他把禮物分批寄來，我可不想那賤人背後瞞下幾件。哼，讓那小賤人在裏面生活那麽久，我不甘心。現在安子讓我過去等待收禮品，正好，我整理壹下東西搬進去。對安子說，也算完成了陪伴她的囑托……”
　　劉秋卉妖嬈地伸了個懶腰，不經意地說：“那麽，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妳在最近的幾天裏，將為妳的個人幸福而奮鬥，工廠那頭就顧不上了——簽個委托書吧，小額金錢讓我有權調動。”
　　譚彩玲對鏡最後整理著衣物，頭也不回地說：“秋卉，妳認為安子出去工作了三年，突然回來，就有了這麽大筆錢開公司，蹊蹺不蹊蹺？還有，那些打撈船上的富豪可都是通過他朋友約請的，妳覺得他的能量怎麽樣？”
　　劉秋卉警覺起來，直起身子問：“怎麽回事？妳什麽意思？”
　　譚彩玲在鏡前轉了個圈，從各個角度挑剔著自己的打扮，嘴裏仍在說：“妳以為妳在歐洲做的事，能瞞得過他去嗎？妳不想想，後來，我為什麽會去歐洲？哼哼，看妳是朋友，我提醒妳，公司的制度不能違反，財務與銷售必須是兩條腿……安子好心，他曾對我說過，妳出嫁時要為妳封個大紅包，十萬美元的大紅包。安子對妳好，妳可別拿他當傻瓜，我可有種感覺：安子要是發起怒來，恐怕，算了，不說了，我得趕快走……只有知道如何停止的人才知道如何加快速度，明白嗎？”
　　譚彩玲沒頭沒腦地丟下句話，開著新買的寶馬車呼嘯而去。沖入馨香院時她也沒有減速，幸好門口的保安還記得這位行事張揚的女人，只來得及向她的背影鞠躬如儀。
　　車壹停穩，譚彩玲晃著門鑰匙，哼著流行歌跳下了汽車，轉動鑰匙打開大門，她那擡起的腳懸停在空中：“妳是誰？怎麽在這裏？”
　　屋內有個學生模樣的女人，正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啃著壹個紅富士蘋果，腳蹺得很高，壹晃壹晃地隨著電視的音樂打拍子。電視裏正在播放壹個當紅歌星的音樂會。聽到譚彩玲的問話，那女孩收起腳坐正，反問道：“妳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恰，老娘我總不懷疑自己”，譚彩玲懸在空中的腳落在地上，在對方驚愕的註視下，她大步流星地走進屋內，走近對方身邊，伸手托住了對方的下巴，微壹使勁，昂起了著小女孩的臉，左右端詳。
　　“哈！哈！哈——”，譚彩玲壹字壹頓地發著感嘆，表達著自己的不屑：“死安子，什麽時候品味變得這麽差，這樣要胸沒胸，要腰沒腰，要臉蛋沒臉蛋的小花骨朵兒，也往自己家裏收。看來，男人的眼光實在靠不住。”
　　譚彩玲的氣勢唬著了那小女孩，不等那女孩滿臉通紅地說出解釋，她已經松脫了手，仰著頭，挺著驕傲的胸脯，靴聲囔囔地走上二樓，腳步毫不停頓地瀏覽了壹圈，她下樓停在那女孩身邊，毫不客氣地問：“那韓國小妖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