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爭奪

　　韋爾斯盯著羅亦安看了半天，突然嘿嘿笑了，笑得很開心、很爽朗，完全脫出了那種溫文爾雅的貴族做派。
　　“妳現在還在相信亞特蘭蒂斯那套神話嗎？”韋爾斯笑得喘不過氣來，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亞特蘭蒂斯已經消失上萬年了，有人還在執迷於尋找那失落的城市，妳不覺得這很好笑麽。”
　　“什麽意思？”羅亦安平靜地反問。
　　“失落的城市……這裏就是個失落的世界，為什麽不到這裏來尋找亞特蘭蒂斯？為什麽這次任務需要動用妳這個外圍人員？為什麽他們不告訴妳任務的主要目標？”
　　“這正是我壹直以來的疑惑！”
　　“好吧，讓我告訴妳，告訴妳探索的樂趣，妳到過我的古堡嗎？……古堡裏的東西妳感覺怎麽樣？如果我告訴妳，這僅僅是我其中壹點點收獲品，妳有什麽想法？
　　實際上，若幹年前，組織裏的絕大部分的人已放棄了無望的尋找，他們已完全沈浸在發現的樂趣中，因為按照國際法規定，探險者發現新寶藏後，有權對新發現命名，並有權獲得寶藏價值的三分之壹——至少三分之壹作為自己的報酬。
　　組織有豐富的探索經驗，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許多人利用組織的經驗與人力，在發現的道路上功成名就，而同時，組織也在不斷的探索中獲得了難以想象的巨大收益。於是，有人開始把組織當作企業來經營，自那以後，組織才擺脫了財政窘境。
　　知道我們為什麽吸收妳麽？這全是死鬼保羅的主張，他認為妳的出身地號稱‘探險家的墳墓’，所有探索發現都必須上繳國家，歸少數人支配。羅，我記得曾經有過這樣壹個報道，貴國山東有個農民在自家田地裏發現壹塊狗頭金，這是貴國迄今為止發現的最大原生金礦石，它現在擺在妳們的博物館裏。但最後他獲得了什麽？經過村委會的提留，獎勵基金到他手裏只剩下300元人民幣。嗯哼，羅，妳的行軍鍋價值多少元，三百元能夠買下妳的行軍鍋嗎？而現在又有誰能夠記得那發現者——山東農民的名字？
　　可笑的是保羅當初吸收妳加入組織，其目的是認為這可能會減緩組織的‘衰亡’。然而，現在是什麽時代了，妳最後竟不可避免地走上與我們相同的道路。
　　也許妳要問，我剛才說的話與這次行動的目標有什麽關系……不要急，馬上就要說到了。
　　妳知道，壹個時代的科技水平總是與當時所采用的能源體系息息相關，在木炭時代，人們采用青銅器、鐵器，煤炭時代人們采用蒸汽機，電氣化時代也就是石油的時代，但現在，石油煤炭儲量漸漸枯竭，於是，新的能源時代必將到來，正如妳說得，誰先掌握新能源，誰就是新時代的愛迪生！
　　目前，所有的工業活動都在圍繞著探索新能源而展開，有人在研究如何利用太陽能，但太陽能的能量值太低，這意味著它只能作為壹種輔助能源；也有人在研究乙醇燃料，但仍然有能量值太低的弊病——下壹世紀，人類的旅程決不僅僅止於地球，這就要求我們尋找到更強大的能源體系。
　　……核電池？熱核電池，也許是個正確的研究方向，誰知道呢？據說月亮上有豐富的氦同位素，如果開發作熱核能源，足夠地球使用60萬年。但我認為這遠遠不夠。
　　以地球目前的能源系統，飛行到太陽系邊緣需要25年，妳才從摩亨佐·達羅回來，應該知道我們地球上存在外星生物造訪的鮮明證據，那麽，外星生物是如何到達地球的呢？在目力可及的範圍內，我們目前還沒有發現文明星球，這壹目力可及的範圍涵蓋幾十萬光年，同時，目前沒有任何已知的金屬可以存在幾十萬年而不變成粉末、變成宇宙塵埃。
　　也就是說，如果真有壹艘太空船從某個文明星球出發，以光速航向地球，且不說那些宇航員是如何在這幾十萬年裏生存的，即便那艘太空船出發時完整如新，幾十萬年航行後，無論哪太空船是什麽材質的，也會在到達地球後變成宇宙塵埃。
　　換句話說，這意味著‘神’壹定有壹種方法，讓他們能夠超越空間的障礙，來到地球。這是無可置疑的。或者，我們說得更直白點：壹定有壹種能量，可以讓空間旅行速度超越光速屏障——我的意思妳明白嗎？”
　　羅亦安悚然而驚，緩緩地說：“這就是‘神’的能力嗎？真可怕，誰掌握了這種力量，他不僅能掌握整個世界，而且能掌握太空、掌握宇宙——難怪那麽多人為之瘋狂。”
　　“不錯！”韋爾斯正色說：“人類為了這壹可能性創造了許多猜想理論，比如空間跳躍、超時空飛行等等，然而，目前所具備的能源體系完全不能支持這些猜想，唯壹的可能是：還有壹種巨大的能源存在，我們尚未發現。按照目前的科技知識推斷，唯壹的可能只能是反物質或者暗物質。
　　羅，新能源的誕生已經迫在眉睫，因為現在人類有了這個需要。而且我預言它很快就會誕生。因為歷史的發展規律如此，所以，懷特的發現才會震驚世界。
　　妳知道，懷特帶出壹塊晶體，據說這是飛龍帝國所用的能量體。那塊晶體有壹個小空腔，裏面封存壹塊反物質。那裏的那能量是如此龐大，足夠把地球毀滅。這些反物質是怎麽封存的？它們是怎麽穩定輸出能量的？羅，妳明白嗎。只要發現了它的工作原理，地球又重新有了希望，人們不必再挖掘煤礦、開產石油、砍伐樹木，只需要壹公斤反物質，就足以供應整個地球所需要的能源。想想看，經過壹段時間休生養息，地球將恢復植被，煥發新的生命——這是壹幅多麽美妙的前景呀，羅，妳不打算與我共同努力嗎？”
　　聽到韋爾斯所說的這番話，羅亦安的興趣也給吊了起來。他沈吟半晌，終於忍不住誘惑，確定道：“誰發現，誰擁有，對嗎？”
　　韋爾斯斬釘截鐵地回答：“誰發現，誰擁有！”
　　“成交！”羅亦安伸出手與韋爾斯緊緊相握。他心中隱隱覺得：這位韋爾斯恐怕不僅僅是個退休人員？看他這樣對組織的事指點江山，也許，他根本就是某位長老裝扮得。盤點自己未見過的寥寥幾位長老，羅亦安已把目標鎖定在其中壹個可能性上。
　　“我需要幾個月的時間重新整理懷特的筆記，同時，對照他的筆記探索壹下附近地區”，羅亦安徹底倒向韋爾斯後，爵士開始規劃未來，提出要求：“羅，在此期間我需要壹個寬敞、安定的營地——因為我們不知道要待多久，所以，我希望妳把營地盡量建成要塞。”
　　羅亦安壹邊點頭答應，壹邊忍不住詢問：“爵士，妳看我們需要多久才能找見回去的路——不會像懷特那樣花上20年吧。”
　　韋爾斯揚揚手中的壹疊筆記，回答：“不，懷特當年是壹寸寸探索這裏，才發現了回去的路，而我們只需沿著懷特的路走上壹圈。如果可能，我們甚至能選擇出現在現實世界的時間，如果我們做到了，那麽不管我們在此地探索多久，當我們回去時，我們只相當於在現實世界裏消失了數分鐘。
　　懷特曾經預測到了這壹可能性，我正在研究這些筆記，也許，我們能實現懷特的設想。”
　　羅亦安眼珠轉了轉，這時，趙箐已經啃完了壹枚象果，正摸摸索索向這裏走來，他眼角瞥到趙箐的身影，便長話短說道：“我需要壹些礦藏，最重要的是，我需要硫和硝。”
　　熱核電池公文包可以設定輸出功率和輸出溫度，這相當於壹個精密電冶煉爐。大森林裏充滿著不可知性，那些智慧龍不知道掌握著什麽武器，但羅亦安知道，他們遇到的那幾頭智慧龍回到巢裏後，和夥伴們商議結束後，壹定會再和他們接觸，誰能保證這種接觸是善意的？為此，基地的防禦設備壹定要堅不可摧。
　　羅亦安打算利用直升機殘骸裏的管材，自制幾門土大炮，安裝在樹屋四周，這種土大炮不可能使用高爆炸藥，羅亦安也沒有那麽多高爆炸藥浪費，所以，他捉摸著能夠自制黑火藥最好。
　　韋爾斯隨手壹指他們的來路：“我們來的方向、那座高山是座活火山……”
　　趙箐恰好走近兩人，沒頭沒尾地聽到這句話，脫口而出：“乞力馬紮羅火山？也許是數百萬年前的乞力馬紮羅火山。”
　　韋爾斯寬厚地笑著，敷衍道：“也許，不過乞力馬紮羅火山是座年輕的火山，它只有300萬年左右的壽命，而這裏的動物……”
　　“等等”，羅亦安聽到這裏，腦海中靈光壹閃：“300萬年左右的壽命，那不就是說，乞力馬紮羅火山差不多是與第壹個原始人壹同誕生的，如果它真是乞力馬紮羅火山，那就意味著我們回到了人類誕生之始！”
　　韋爾斯皺起眉頭，說：“但這裏的生物都是白堊紀……”，旋即，他住口不言。
　　這裏確實有太多的白堊紀特征生物，然而，它們同時具備明顯的後進化特征，在這個獨立的時空裏，是不能以常情衡量的。
　　不知想起了什麽，羅亦安忽然感慨道：“非洲，人類文明在此誕生，但這裏的文明卻沒有受到多少‘神’的眷顧。現在它反而成了世界最落後的地方，但願在這個失落的世界裏，非洲的進化歷程會與眾不同……如果非洲順利的繼續進化，人類的文明也許不會停滯數千年。”
　　距今10萬年前，最初的現代人在非洲大裂谷地帶誕生，然而，到了距今9000年左右，人類才正式踏入文明社會。因為在這壹年，作為文明誕生的標誌，人類發明了輪子，從此他們可以用壹己之力拖動數倍於體重的物體。輪子是人類四大發明之首，它代表人類開始區別於動物，能夠自己加工制作以及使用工具，文明自此開始記述。
　　巧合的是，“人類文明第壹輪”是在巴勒斯坦的傑裏科城發掘出來的，因此城市的建立也被同時視為文明開始的標誌。後來的考古學家計算民族或者國家的文明史，都從該民族是什麽時候建立第壹個城市起計算。例如：愛爾蘭島上發掘出的第壹座人類聚居城市是在6000年前建立的，歷史學家因此確定愛爾蘭只有6000年文明史，是歐洲文明史最短暫的國家。
　　換句話說，第壹個人類誕生到人類有了文明，我們花了十萬余年，從非洲中部橫跨到了非洲北部，而又過了數千年，到了距今6700年前，埃及巴達裏地區才學會冶煉青銅器，人類於是終結了石器時代。
　　如果人類始祖在非洲大裂谷地帶直接進行進化，那進化的歷程可能會縮短數千年，甚至數萬年。那世界會是什麽樣子？
　　羅亦安暢想著，竟然癡了。
　　韋爾斯壹聲輕笑，毫不留情地打碎了羅亦安的魔怔：“文明，只有在交流中才能獲得進化。非洲的地理決定了它不是個交流的好地方，星羅密布的高原讓每壹片土地被分割成獨立的生態體系，形成壹個封閉的系統，沒有交流，文明必然退化。即使時光重來壹次，我也不認為他們有什麽方法能打破自閉，所以，現實世界的歷史是非洲的必然、是非洲的宿命，而文明的騰飛地，也只能在便於進行相互交流的海洋城市與河流城市。”
　　羅亦安明白他說的道理，但心中謂然嘆息。總想分辯但卻找不見結實的論據。
　　人類進化就是壹個大腦進化的過程，腦容量的增大需要進食大量的高磷蛋白質，比如魚類。而海洋邊緣和河流邊緣的人類聚集地，除了有便於交流的因素外，還能為人類腦容量的增加提供大量磷蛋白。而交流的另壹個優勢就是讓進化出來的優秀基因迅速擴散到本民族的血液中，加快文明的進程。當然，其中也包括對優秀文化、技術的吸納。
　　如果壹個民族執迷於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自給自足生活，那非洲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人類用壹萬年歷史證明了這點，不需要再用壹萬年的光陰來確認它是否存在特例。所以，韋爾斯說的是真理，如果時光倒流，歷史重演，處於自給自足的非洲必然還是遲滯不前。
　　當晚，韋爾斯就在懷特的窩棚裏住了下來。羅亦安連夜為趙箐在樹枝間搭起壹張吊床。他自己則靠在大樹根下，半是警戒，半是無處可去，勉強湊合了壹晚。
　　第二天，按計劃羅亦安將孤身返回原來的營地，著手搬遷根據地。但樹枝間的吊床極不舒服，折騰了壹宿的趙箐堅決不願意繼續呆下去。在她想來原來營地內的物品要壹點點搬遷到這裏，需要好幾天，而重新搭建壹個樹屋又要花費壹個月的工夫，在這期間還是原來的營地住著舒服。在這種情況下，她堅決鬧著要與羅亦安同路返回。
　　對於這個同胞，羅亦安多有遷就，畢竟不知道還要在這裏生活多久，他給韋爾斯留下長槍，以及充足的食物，帶著趙箐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走得很順利，小盜龍留下的血腥驚走了附近的同類。路上偶爾遇上幾只其他類型的生物，兩人或者選擇避開，避不開的則由羅亦安上前驅趕。不願浪費彈藥的他揮舞著長刀，用壹簇簇電流電的渾身鱗甲的遠古生物嗷嗷亂叫，倒讓不明舊歷的趙箐為他的神勇感概不已。
　　行到遭遇智慧龍的地段，羅亦安提高了警覺，不知什麽時候，風中隱隱傳來金鐵的交擊聲。初始，他以為聽錯了，扭頭見到趙箐也壹臉的錯愕，他禁不住求證道：“妳聽到什麽？”
　　“好像是打鐵的聲音，這不可能，荒郊野外，遠古大森林裏面怎麽會有打鐵鋪？現在都什麽年月了……哦，錯了”，趙箐壹臉的黯然：“我不應該說‘現在什麽時代’，這句話應該是個問號，而不是個感嘆號。”
　　羅亦安歪著頭再仔細辨識了壹下，那聲音越來越響，由單壹的金鐵交擊聲變為壹片雜亂的聲響，除了金鐵的聲音外，還有吶喊聲，還有慘叫聲，還有歡呼聲、鼓掌聲。
　　“不是打鐵鋪”，羅亦安鄭重地搖搖頭。趙箐點頭附和，“喧鬧的像個集市。”她說。
　　不知什麽時候，林間漸漸飄起了淡淡的紫霧，密林光線暗淡，羅亦安初始只顧分辯聲響，等到察覺了紫霧，周圍的叢林已籠罩在壹片詭異的霧氣中，只有他們身邊那幾株參天大樹尚霧氣稀薄。
　　“快走”，趙箐經過了壹次濃霧迷途，闖入這未知的世界，如今見到這怪異的紫霧早就慌了手腳，連連催促羅亦安。
　　羅亦安伸手到腰間，加大了超聲波探測信號的輸出，波束射入濃霧，像泥牛入海壹去不回頭，相反喧囂聲越來越大。
　　“朝著聲源走。”羅亦安斷然決定摘下背上的圓盾持在手裏，從背包裏取出單兵獨目視距儀戴上，領著趙青頭也不回的紮入濃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