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沒了工作，我心裏多少有點失落。小嬋跟在我後面，我們倆人走得極慢，就在著茫茫夜色中消磨時間。
　　這麽走出去幾百米後，我見到壹個風騷入骨的姐姐捏著根香煙，站在不遠處等著我。赫然是剛才就坐在吧臺附近的曾姐。
　　唔，這人有車，走得比我們快也是正常的。有錢真好……
　　“小岑啊，這就回去麽？”
　　曾姐大老遠就朝我招手，這姐姐笑容滿面，好像完全不知道我今天跟王超發生過不愉快壹樣。
　　我扭頭看了壹眼默默跟在我身邊的小嬋，小嬋此時的表情有壹點怪異，不過很快調整過來，露出燦爛而職業的微笑。
　　“曾姐今天好心情啊……”我笑著打哈哈，言辭卻壹點都不含糊，“看完笑話，還要大老遠跑這裏來說些不鹹不淡的話。”
　　曾姐沒想到前幾天還頗為隱忍的我竟變得咄咄逼人，本來準備好的和煦笑容有點僵硬。
　　“直接步入正題吧。”我懶得跟這個以前的紅牌姑娘羅嗦什麽，“反正當事人也在這裏，妳不如直接問她好了。”
　　曾姐自然看得見小嬋在我身邊，她本意恐怕是打算跟我們說些貼心關懷的話，留個聯系方式下次再搞公關。現在我這個誰的帳也不買的死樣明顯讓她覺得有些棘手，於是這位當年演技壹流的紅牌姑娘也堆起滿臉的職業笑容。
　　比起風姿，曾姐自然要勝小嬋壹籌。可惜這玩意對我來說現在用處不大，男人不是每個時刻都因色蔽目的。
　　“啊……曾姐就是想問問小岑妳今後打算做點什麽，跟小嬋無關。”曾姐不愧是老油子壹個，只是短短幾秒鐘已經恢復常態。
　　“沒有什麽打算。”我收起自己咄咄逼人的假象，真心實意地回答道，“只是想……安穩過過日子罷了。”
　　大概曾姐在我的言辭中找到了不得了的漏洞，這女人冷笑壹聲，又點燃了壹根香煙：“安穩過日子？妳覺得自己的日子能安穩嗎？”
　　“什麽意思？”
　　對曾姐的憑空威脅，小嬋反應倒顯得很釋然，壹雙好看的眉毛輕輕跳了跳，似乎很了解曾姐話裏含義的樣子。
　　曾姐空彈壹指煙灰，許多火星在她的丹紅指甲間簌簌跌落：“妳覺得鄭天巖是個那麽好脾氣的人嗎？”
　　“妳想說什麽直接說吧。”我保持自己的冷靜態度，輕輕捏了壹下右手指節，發出輕微的響聲。
　　“鄭天巖對妳這麽好的主要原因妳不知道嗎？”曾姐冷笑道，“妳以為妳跟湯海潮的那些恩怨他不知道？”
　　這個環節我早就想到了，現在想來終於明白這位黑社會老大為何對我另眼相看了，因為我幾乎沒有自己動手就逼走了湯海潮，還搶了湯海潮的女朋友到自己手邊。
　　既然鄭天巖知道我逼走了湯海潮，當然也能知道我跟四家主之間的關系。這個人到現在也不說破這壹層，這種城府真讓人由衷佩服。
　　“明白了吧？”曾姐得意地看著我，表現出壹個爆八卦者應有的幸災樂禍，“要不是看妳又聰明又有背景，鄭天巖怎麽會對妳另眼相看？只不過他對妳另眼相看的方式比較隱性罷了，讓妳察覺不到他刻意對妳如何好。”
　　我舔了舔嘴唇，正打算說話，小嬋竟然搶先說了話。
　　“這不是重點吧？”小嬋盯著曾姐的眼睛說道，“妳想利用他，這才是真正的重點。”
　　曾姐笑著頷首：“沒錯，我想要利用他，所以我和鄭天巖又有什麽區別？我會給他更多好處，更多發揮的空間，這些都不是鄭天巖現在能給他的。小岑，難道妳不想得到更好的機會嗎？”
　　我以極其優雅的方式翻了曾姐壹個白眼：“我想要的東西，妳不會知道的。”
　　這才是我的真話。如今的我想要的東西，已經不是曾姐這樣的人所能理解的了。
　　曾姐笑著搖搖頭：“這沒關系，我現在可以給妳妳需要的，這夠不夠？”
　　看來曾姐這次還真是下足了功夫才來找我的，我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麽本事能讓她老人家這麽看重。仔細想來無非也就是比普通的服務生更內向壹點，或許還有幾個身家不菲的年輕貴族在後面撐腰。
　　此時不得不說，雖然我不太喜歡四家主對我的態度，我還真是從他們身上撈到了不少好處。
　　“小岑，妳想壹輩子就這樣庸庸碌碌下去嗎？妳不是普通人，不會甘心壹直這樣吧？”
　　曾姐的話像魔咒，在我耳畔晃蕩。我看著小嬋，想到了那些陪著她夜晚四處遊蕩的經歷，想到了我的窮困潦倒，想到了我許多獨自艱難的日子……看著壹身珠光寶氣的曾姐，我覺得自己真的有些心動了。
　　就在此時，壹聲斷喝自我的腦海中響起！
　　“人類，妳寧願用別人的手達成欲望嗎？”
　　艾爾西婭很少參與我的思考，這壹次她忽然跳出來，卻讓我壹下清醒過來。
　　“謝謝了，我還有自己的壹雙手壹顆腦袋，我自己來比較好。”我很快反應過來，不給曾姐進壹步誘惑我的機會。
　　再看向曾姐的充滿了魅惑的雙眼，我心中壹凜，這女人應該是會催眠或是心理暗示壹類的邪門手藝，否則不會讓我這麽容易就差點著了道。
　　我的這種反應倒讓小嬋眼中多了幾分佩服，看似窮得隨時能變節的壹個人在此時表現出了自己的骨氣，任何姑娘看了都會覺得不錯吧？
　　既然這樣，我這個大尾巴狼得繼續裝下去。
　　曾姐驚訝於我竟沒有受她蠱惑，臉上和小嬋壹直較量著的職業笑容終於散去，露出了意外又吃驚的表情。
　　“要是這點誘惑都抵抗不住，我還值得您花這麽大力氣拉攏嗎？”我笑嘻嘻地看著嘴巴明顯能塞下壹個小黃瓜的曾姐，隨即用很誠懇的態度勸她道，“曾姐，我覺得您隨便花點時間幹點什麽，都比跟我浪費時間有價值。”
　　曾姐對我這種誠懇的態度卻顯得不為所動，很固執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小岑，妳這樣帶著小嬋走了，妳想過沒有，她怎麽回來這裏上班？她不上班了，妳養著她嗎？妳能保障她的什麽？”
　　我冷笑壹聲，軟的不行就開始打擊我了，這古往今來談判的手段還都是壹個模子造出來的嘛。
　　“這就不用您操心了。”我看了壹眼小嬋的表情，這丫頭耐心比曾姐好，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如果沒有解決辦法我再找您，您看怎麽樣？”
　　“好，有妳這話就夠了。”曾姐扔給我壹張嶄新的名片，“拿著這個，隨時來找我就是了。”
　　名片這種輕飄飄的東西，曾姐扔在我手裏居然穩穩當當，我不由得對這個看似很美的姐姐又多了幾分猜測和畏懼。剛才我這麽跟她裝腔作勢，她居然能忍住不發飆。看來在涵養功夫上我還有得無數要學的地方。
　　露出這麽驚人壹手之後，曾姐很快轉身風情萬種地離開了。臨走她那深深壹瞥讓我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很嫩很嫩……
　　曾姐走了很久之後，小嬋終於忍不住我這麽看著壹個女人消失的方向發呆，推了我壹把。
　　“想什麽呢？”
　　我把名片扔給小嬋：“妳丟到我手裏試試。”
　　小嬋掂著名片的重量，想到曾姐剛才扔過來的速度和力量，臉色微微變了壹下。
　　我看見小嬋有點後怕，拍拍她的肩膀：“算了，不要想了。不算什麽大事，我應付得來的……”
　　小嬋想說什麽，看見我充滿信心的目光後終於還是什麽都沒說，繼續默默跟我往家走。
　　我表面平靜，心裏卻在不斷呼喚艾爾西婭。
　　“艾爾西婭姐姐，這事兒您怎麽看？”
　　“那個女人只是普通的信仰者罷了。”艾爾西婭說得輕描淡寫，只是聲音比往日小了許多，“妳不用害怕，她還不如海默爾十分之壹強大。”
　　“別吹了……”我在心裏埋怨又痛惜艾爾西婭，“那天晚上要不是正好拿到了‘希望之光’，海默爾恐怕能把咱們壹鍋端吧？”
　　“海默爾是英靈殿數壹數二的英靈，他壹旦下來，諸神國度的大門就要緊閉很久。”艾爾西婭的聲音雖虛弱，思路卻比以往更為清晰，“這是諸神為了制衡人間平衡制定的法則，就算光芒女神也無法違背，妳不必害怕。”
　　“人間還有邪神之子這種可怕的存在呢……”我提醒艾爾西婭，“那哥們看起來有點精神問題，妳不怕他嗎？”
　　“邪神雖對主神大人不敬，也算是諸神國度的子民，不會對我怎樣。”艾爾西婭說，“邪神喜歡挑戰強者，他的兒子也是如此。我現在真正擔心的是，諸神國度希望平衡的人間力量似乎正被打破。”
　　“怎麽說？”
　　“主神大人曾和另外兩位至高神定下協議，”艾爾西婭的回憶恢復之後，知道的八卦似乎更多了壹些，“撤消人間壹切神跡，讓人見慢慢趨於平衡，成為壹個真正適合人類的世界。”
　　“也就是說，魔法時代的消失，現代人漸漸沒有了傳說中的力量，這都是那些神明們的集體決議？”
　　“對的。現在這種平衡似乎正在慢慢消失，不管是放浪師的興起，還是人間力量結盟的崛起。”艾爾西婭此時忽然成了憂國憂民的女神，“我感覺到壹絲不安。”
　　此時我已能看見遠處自家窗戶，我低頭看著回家的路，在心中對女神嘆息道：“我現在唯壹不安的是，我如何搞定自己的財務，現在我好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