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惆悵的去向

　　毆打首都中心醫院的保安不算是小事，劉洋洋攔住我之後跑過去處理了。即使擡出劉家的名號，這種事也要賣院長等人壹個面子，表面上讓人家看得過去。我則旁若無人地在那個星星眼小護士的註視下回到頂樓藤秋顏的特護病房，伊人仍在房間裏靜坐著，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猶豫了壹下，心中飛快地閃過自己的所知和個人經歷，剛才那股失落的情緒已漸漸穩定。
　　“剛才想到什麽了？”見我回來，藤秋顏的語氣依然很平靜，卻怎麽也掩飾不了其中深藏的哀傷。
　　我此時卻顧不得那許多，走過去抓住藤秋顏的手，目光炯炯地望著臉色蒼白的少女，看著她的眸子，總覺得自己像要看到她的心裏。
　　“聽我說，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壹種力量能讓死者復活，也親眼見證了許多不可思議之事，所以我知道哦啊壹定有救妳的辦法。”我望著藤秋顏，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我不會讓妳死，請努力活下去。”
　　大概是被我的表情所感染，藤秋顏鄭重地嗯了壹聲，目光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心中壹動，忽然有了壹股沖動，輕輕攬過藤秋顏，在她額頭上輕輕壹啄。
　　這個動作進行得飛快無比，反正就算不快藤秋顏也沒能力反抗我。
　　事實上美女也完全沒反抗，甚至我攬過她的時候還感覺到壹絲順從。
　　“等著我，活下去，答應我。”
　　“嗯！”臉色蒼白的藤秋顏滿面羞紅，在燈光下顯得尤為迷人。
　　劉洋洋去見了院長回來，正巧走到門口，看見我們這壹幕，尷尬地咳了兩聲。我卻恍然未覺地拍了拍藤秋顏的臉頰，在少女羞得要鉆進被子裏之後才轉身出了病房。
　　“回來這麽快，攪局啊？”
　　“大哥……”劉洋洋崇拜得都要給我跪下了，“有艾雪了妳還不夠，這位您也不想放過啊？”
　　“走，出去說。”我回頭看了壹眼躲在被子後面害羞的藤秋顏，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兇悍女嗎？心中忽然有壹種仿佛時空變換的荒謬感，剛剛的悲傷被沖得極淡。
　　“什麽情況？”劉洋洋雖然知道這不是犯欠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欠了壹下，“是不是我來晚壹點，妳們倆在病房裏就把該做的都做了？”
　　“滾去。”我捶了劉洋洋壹拳，用了點力量，見對方露出痛苦神色後才繼續說道，“能不能加快壹下舊時代圖書館的權限審核進程？我想要到最深處找些老資料。”
　　“這事兒……”劉洋洋面露難色，“我實話跟妳說吧，現在好像有點麻煩。”
　　“別的家族在插手？”我只能想到這壹層。
　　“不光是這樣。”大半夜的，劉洋洋居然抹了把汗，“實在是妳最近幾天在首都樹敵太多，我知道妳是為了顯示實力早點見到艾雪，可妳知道自己得罪的都是什麽人吧？”
　　“多少知道壹點。”
　　“現在別看有薩米大主教給妳撐腰，那老家夥其實也靠不住。”劉洋洋低聲說，“我問過了，那個老東西是棵墻頭草，看妳行了現在跟妳套套近乎，等妳不行了他就把妳壹腳蹬開。”
　　“要不是這麽幹，他再過三十年也當不了首都地區的大主教。”我說。
　　“這倒是……不過妳得罪了方鳴，這件事的確不太好辦。方鳴已經在放浪師協會內部放出話來，除了工作接觸，誰敢跟妳套交情就等於是他的敵人。”
　　“這廝這麽有地位？”
　　“高階放浪師啊，比政府官員還有面子。”劉洋洋感慨道，“討厭妳的人很多，他們壹旦成為阻力，這事兒就麻煩了。”
　　我倒是熟悉我國政府那些給人使壞的借口，像這次審查閱讀權限的情況，只要有人說上幾句我有反對放浪師協會的暴力傾向，估計很多老爺們就會大搖其頭。想到這壹層，我也有點無奈。
　　“藤秋顏的家裏人怎麽還沒過來？”我想到自己見過的那個部長閣下，“她爸爸好像很在意這個女兒。”
　　“還沒讓她家裏人知道呢。”劉洋洋嘆氣，“藤秋顏就是個性太強了，否則也不會跟家裏鬧那麽僵……這件事遲早也會讓張部長知道，到時候咱們來看望她就有點麻煩了。”
　　“六大家族都在互相通氣，妳的意思是說妳也沒跟家裏匯報？”我斜眼看劉洋洋。
　　劉洋洋訕笑壹聲：“這是私事，不在工作範圍內。”
　　“公私不分很快會被家裏人知道吧，妳不為難？”我繼續斜眼。
　　“和妳搞好關系也是工作的壹部分。”劉洋洋坦然道，“現在看來，我做得還不錯不是麽？”
　　我嘿嘿壹笑：“說的好。那妳就做得更好壹點吧，給我活動活動，早點拿下舊時代圖書館的最高權限。”
　　劉洋洋眼皮壹跳，應該是察覺到了不安的味道：“妳想幹嘛？”
　　“沒啥，就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些事可能被某種必然聯系起來的。”我知道自己笑得越是人畜無害，劉洋洋越覺得驚悚，因此很努力地扮演著嚇唬人的角色，“如果真不行了，就讓張家人也跟著出面吧，這件事挺重要的。”
　　劉洋洋神色壹動，想要說點什麽，卻被我用動作阻止住了。
　　“別猜，老老實實按我說的去做吧，我只承諾事後會告訴妳壹切，千萬別自己去查，沒好結果。”
　　劉洋洋神色壹凜：“我明白。”
　　“滾吧，美女我來陪。”我揮揮手。
　　劉洋洋悻悻地走了，臨走還不忘對我做出各種頂禮膜拜的姿態。只是他無論怎樣嬉笑，骨子裏的悲傷和憂慮總是濃得化不開。
　　……
　　我在醫院陪著藤秋顏坐了壹夜，壹直到她終於疲倦睡去才離開。此時雨已經停了，外面的世界剛剛有壹些光亮，啟明星還在，城市被清洗過的清新味道透過窗口的縫隙飄進來，我站在窗口遙望遠方的天邊。被無數樓宇遮住的地平線另壹端，有壹抹耀眼的光正在冉冉升起。這個世界的每壹天都是煥然壹新，我們卻不得不面對昨日自己的所有牽掛和憂慮。
　　通過電話通知劉洋洋，讓他找人送筱雨過來陪藤秋顏後，我留下壹張字條獨自壹人離開了首都中心醫院。在這座醫院的早晨，無數病患迎接同樣的清晨，心中充滿希望又隱隱害怕著。我懷著和這些人壹樣的心情走在並不熟悉的城市街頭，經過這壹夜的折騰後，我總覺得自己的心境似乎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人生對我而言，又多了壹分理解。
　　走在街上，心頭雖還沈重，早上首都來來往往的人潮總算讓我覺得生活的氣息撲面而來。那些忙碌的人們在每壹個勞累的間隙裏尋覓歡樂，如果不是碰到艾爾西婭，如果不是這壹遭神奇的境遇，我現在應該還在學校裏努力讀書，並等待著成為這些人中的壹員吧？
　　陽光慢慢灑在每個人身上，汽車和行人的喧鬧漸漸將那股雨後清新吞沒。我在街上徘徊良久，最終停住腳步的時候，發現自己竟在放浪師協會的那座古建築臺階下。
　　這幾乎是無意識的行為，站在這座巨大的建築腳下我仰頭望去。那些石柱和雕像都意味著他們見過的生離死別早已無數。想起昨天在放浪師協會遭遇的那壹幕，我擡腳就走上去。
　　這些臺階如果換成壹個普通人來走的話，大概走到最後都會氣喘籲籲。我壹步兩級地小跑上去，在門口也沒人攔著我。那些目光炯炯守衛者放浪師協會總部的家夥眼神依然不善，可惜礙於協會規則又無法阻攔已經成了名譽會員的我。
　　“看什麽看？”我對朝我瞪眼的小年輕咧嘴，“咱們以後是同僚了，要互相關照喲。”
　　大概是想到了方鳴在放浪師協會內部說的話，幾個守衛門口的聽我這麽壹說，都挺直腰板裝作沒看見我，連憤怒的小眼神都不舍得施舍給我壹個了。
　　我無聊至極，學著自己見過的流氓們吹了聲口哨，走進協會總部大廳。
　　調戲放浪師，這是我以前看描繪他們神奇生活小說時從來不敢想的事，現在居然覺得還不過癮。
　　反正打都打過了，調戲壹兩下也沒關系。
　　進了大廳，在那個能充分顯示人類渺小的屋頂下，我向站在入口處的工作人員出示了自己的協會徽章。這玩意的防偽程序據說有四十多道，懂的人壹眼就能看出來好壞。
　　兩個滿臉不樂意的協會內部工作人員看了我的榮譽會員證明之後，又以更不樂意的姿態給我打開了通往地下城市的大門。據說這樣的大門有很多處，協會總部這條只是知道的人比較多罷了。
　　放浪師協會還有很多秘密，我堅信這個依靠挖掘秘密和挑戰人類極限生存下來的組織有著足以讓世人震驚的秘密。在那些秘密背後，是這個世界的最終歸屬。它將走向何方，恐怕各國政要都沒有放浪師協會的人更清楚。
　　其實知道命運的滋味並不好受，我很理解這些苦逼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