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那些人的立場

　　我們兩人的戰鬥真正經過時長很短，短暫到周圍甚至還有人沒跑得太遠。艾尼回頭看了看那些遠處的人影，壹雙細長眼裏流露出壹股厭惡神情。
　　我能從這種眼神中讀懂很多訊息：他討厭那些累贅壹樣的普通人，他厭惡露面，他對這個環境不滿，他更加討厭的是跟我面對面。可能有些壓力讓他不得不來找我，這種無奈讓這個自詡強大的美貌男子內心更加驕傲並難於溝通。
　　我估計這人最開始不止是想試探我的實力，他很有可能想揍我壹通，再讓我放棄來首都的那個目的。從年齡上簡單推斷了壹番後，我只能在心中暗暗鄙視，看樣子我面對的家夥應該是個超級妹控吧？
　　艾尼面對我依然保持了相當警惕的態度，在看出我的確沒有繼續跟他打下去的欲望之後才終於放松了壹些。我對這個人的嘴臉相當討厭，可又不得不對他耐心壹點。
　　不沖別人面子，看在他妹妹的份上。
　　“妳要是想打，我當然繼續奉陪。”其實我骨子裏想要跟人繼續拼命的欲望有些強烈，而且對著這個人我怎麽掩飾，“不過我覺得妳想舍棄家族的榮譽跟我壹戰到底有點天真。就算妳放得下，妳周圍的那些人，妳所熟悉的家族領導者們，他們放得下麽？”
　　我盯著這個頗有些自戀的男人，壹字壹句繼續說道：“其實妳已經被這個社會馴養得差不多了，何必裝作自己很光棍的樣子？”
　　艾尼看著我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卻不見有什麽表情變化。
　　大概是從未被人這樣指著鼻子刺激過，艾尼又壹次沈默了片刻，才說道：“既然妳明白，就知道我不僅代表我自己。”
　　艾尼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那股傲慢依然濃烈。我覺得這是成長環境造成的臭毛病，壹時間恐怕沒法改掉。
　　“到底是壹個關心妹妹的哥哥，還是壹個對家族榮譽看得很重的年輕人，這都不重要。”我表明自己的態度，“我來首都幹什麽，妳應該很清楚。為什麽到現在還沒見到人，我很想知道原因。如果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當然很想反省。可如果是因為妳家裏人的關系，我就覺得很沒意思了。”
　　艾尼盯著我看了片刻，舉起手揮了揮。立刻從遠處有車子駛來，停在人工湖壹側，不斷的有工作人員從車上走下來，將剛才目睹了我們戰鬥的人接上車。
　　“這是？”我不由得有點驚訝，“只是看到放浪師之間的戰鬥，不用這麽搞吧？”
　　“那些人專業的精神科導師。”艾尼冷冷地解釋道，“壹般情況下目睹了大型放浪師私鬥的人都要被帶走安撫，以確保他們不會對當今的社會形態產生懷疑。沒有能力的大多數民眾對特權團體有天然的敵意，他們不相信自己的安全能夠被保障。”
　　我點點頭：“事實上也確實沒法保障。”
　　艾尼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沒有說什麽。
　　我對這個壹臉冷漠的男人沒什麽好感，當然也不在乎他對我的看法如何。我真正擔心的也只是如果真打傷了這廝，他家裏人跟我沒完……在首都這些天，我已經漸漸明白了這些盤根錯節的各種關系。
　　此刻我真正關心的只有壹件事。
　　“妳們還沒在那件事上達成壹致嗎？”
　　事實上，這也應該是艾尼跑過來的最主要原因。我在首都鬧成這樣，做為最直接造成這個影響的那壹家人，總要有個態度。
　　這態度是什麽就很難說了，想到這壹層，我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艾尼看著我，靜靜開口道：“妳的出現讓很多人感到困擾……”
　　“這話我聽得太多了，說點新鮮的。”
　　被我打斷的艾尼冷冷瞥了我壹眼，語氣壹頓，倒真是沒再說那些廢話，徑直說道：“家裏人對妳的出現很不滿。”
　　“這也是廢話。”我毫不客氣地說道，“對我不滿的人也太多了，我沒空壹個壹個搭理。就說妳們讓不讓我見她吧。”
　　艾尼這時看著我的眼神終於有了壹絲變化，似乎變得有些古怪……古怪中還帶著少許的佩服：“最初當然不同意，現在情況可能有壹些變化。”
　　我繼續不客氣地看著這個美貌的男子：“真棒，大家族出來的年青壹代說話都像外交官。妳認識壹個叫吳文的人嗎？據說是外交部的，我覺得他說話還沒妳圓潤。”
　　對我的諷刺，艾尼還很不習慣，大概從來沒跟我這種人打過交道，也沒遇到過敢冷嘲熱諷他的人。盯著我又看了幾秒鐘，忽然轉身就走。
　　“別走嘛。”我當然是刻意如此，這已經是我的壞習慣之壹了，碰到特別倨傲的就喜歡挫人家銳氣。看艾尼居然被我氣得轉身要走，壹個箭步過去伸手拉他的衣服。
　　向前還沒邁出完整壹步的艾尼自然能感覺到我的迫近，猛然轉身，對著我的胸口就是壹腳。
　　這壹腳踹得風聲雷動，仿佛預謀已久壹般。我卻比他更早有準備，輕飄飄避開了這壹腳，還是扯住了艾尼的衣袖，壹副無賴小孩子樣。
　　“這位哥哥，說完話再走嘛。”
　　我不用仔細想都知道自己說出來這話有多惡心，艾尼那對細長眼瞪了我壹下，像是要發怒，又不知道該怎麽發火。壹時間只能收回自己偷襲失敗的那條腿，站在原地尷尬著。
　　“還是把話說完吧。”我順手放下扯住的那條衣袖，不著痕跡地表明自己剛才其實能傷到他壹條胳膊，同時低聲道，“不管妳是怎麽想的，我很在意這件事。”
　　艾尼看著我，眼神裏不友善的成分依然很多，卻沒有了剛才那股高高在上的驕傲。
　　“對於妳來說，什麽樣的答案和結果，其實都沒區別吧？”
　　我訕笑壹聲，後退壹步，撓著頭算是承認了這個事實。
　　艾尼恢復了剛才的高傲，這種宛如貴族的氣質讓人真心不爽。可我也知道，這是生在他骨子裏的東西，想要壹時間改變又怎麽可能？比起他家裏那位小公主，我覺得艾尼的行為只能打個負分。
　　更糟糕的是，大多數世家子弟覺得這種姿態做派才是應該的，他們生下來就接受壹種高人壹等的教育。就這麽看著眼前這個艾尼，我覺得自己有點理解光哥所說的那個理想了。
　　“基於妳現在得到了放浪師協會的初步承認，我們當然不會拒絕妳的壹些要求。”艾尼說得依然很官腔，“不過到底是什麽程度，還要研究。”
　　聽到艾尼居然還用這麽傲慢的口氣回答，我不由得有些惱火：“那又如何？驕傲的家族最終還不是附庸在放浪師協會旗下？覺得自己那麽驕傲，妳們又何必要跟世俗的權貴們同流合汙？”
　　我這話當然是諷刺關於公開相親這件事，大概是戳到艾尼的痛處了，這廝居然臉色壹黯，細長的雙眼又壹次瞇起來。
　　“那不是壹個人的決定。”
　　“也不是壹個人的利益是吧？”我看著這個自以為很強大的男人，毫不留情地諷刺道，“榮譽啊什麽的都是說出來唬人的是吧？最終還是利益，永恒的利益。妳們沒什麽值得驕傲的，就像妳看不起的所有下賤的普通人壹樣，妳們這些人，其實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艾尼雖然驕傲，畢竟是壹個成熟的青年了，被我如此大聲諷刺之下，表情居然還是很平靜。不像我這麽容易激動。
　　“如果妳只是想抱怨那些人做出的決定，那是妳的事。”艾尼冷冷說道，“只不過妳所說的話，妳的態度和妳的信念，還有隨便妳想表達的什麽的，都不能改變任何事。在妳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實力之前，妳的憤怒毫無意義。”
　　我瞪著這個美貌男子，覺得血液簡直在往自己頭頂沖，深吸壹口氣後壹字壹句地說道：“謝謝妳的忠告。妳走吧，再不走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要繼續揍妳壹頓。”
　　我的話讓艾尼眉頭微微壹皺，看著我的目光又壹度變得銳利。盯著我幾秒鐘後，這人大概考慮到跟我繼續打下去也未必能占了便宜，還是很光棍地轉身離去了。我註意到這個漂亮青年在離去的時候，原本微微張開的雙手已緊握成壹雙拳頭。這意味著他和我壹樣憤怒，甚至可能比我更憤怒。
　　我能壓抑住自己的憤怒，艾尼當然也沒問題。從本質上來說，這個美貌男人其實比我成熟得多。
　　我目送艾尼就這麽走到遠處，隨便上了壹輛車，跟工作人員打了招呼後揚長而去。我明白艾尼對我很不滿，那是壹種來自於兄長的特別情緒，加上他所謂的家族榮譽感。我看著那離去的車子嗤笑壹聲，說實在的我其實不怎麽在乎。這種意氣之爭對我來說太稀松平常了，我才不在意他怎麽看我。
　　壹直盯著艾尼的車子離開了視野後，我才忽然意識到壹件事，壹拍頭。
　　“操，忘了讓這逼捎我壹程，自己叫出租車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