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那個從未溫柔過的妞

　　狠狠刷了陳少爺的金卡壹番之後，將暫時沒用他壹腳踢回四家主陰謀陽謀齊聚的那個小小別墅後，我帶著菲特灰溜溜逃回酒吧。音界酒吧的門口依然能聽到熱鬧的聲音，我想了想，指揮菲特拉上兜帽遮住自己那張帥得有點慘無人道的臉，偷偷從後門進了酒吧。
　　音界酒吧這個後門是最近在我的建議下加築而成，主要作用是方便我偷偷溜出去。這壹個多月在酒吧裏賣場惹來不少粉絲，賺錢之余我也開始嘗試體會被歌迷瘋狂追趕的樂趣。為了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貞操（也許並不十分想保存），我開了這扇逃生門。如今這門反倒有了大用處，可以用來做許多不在場證據，也能讓人看不到壹個帥哥如何憑空出現在酒吧裏。
　　在我的指揮下，菲特開始更換衣物，很快將自己裝扮得更容易被女人帶回家過夜。我照舊坐在那張椅子上，只是眼前對著的不再是壹只箱子。
　　仍然不太適應自己新身份的菲特站在我面前很有些不知所措，臉色蒼白而僵硬，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
　　當然，菲特同學的恐懼和壓力更多來自女神艾爾西婭，而不是卑鄙無恥又下作的我。
　　“我們來約法三章吧。”我看著眼前壹頭棕色長發的菲特，低聲說道，“妳在我身邊做事，就要遵守我的規則，否則艾爾西婭也不會保住妳的平安。”
　　獲得身體之後，菲特好似不像以前那樣愛說話了，估計是舌頭牙齒壹類的器官還沒調整好。除了剛才要求吃飯之外，這是他第二次正面應對我的問題。
　　“好……好……”
　　“那麽我們就開始吧。”我繼續低聲說道，“第壹條，絕對服從於我和艾爾西婭的命令，當然，是在不能損害妳自己的前提下。”
　　聽我說完第壹條，菲特的眼睛陡然間睜大了壹下。
　　這在諸神國度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即使身在英靈殿，那些不是憑自己意願成為眾神戰士也英靈們，也無權擁有自己的主見。每當神國需要之際，他們所能做的唯有奉獻自己的壹切，成為諸神紛爭中的壹縷炮灰。
　　專政和獨裁體制下的菲特，自然對我這番民主說辭驚訝又感動，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看著菲特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我在心裏冷笑壹聲。英雄王曾幾何時也是個歷經世態炎涼的老油子了，隨隨便便拜服在我王八之氣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眼前這廝和我壹樣，都是在演戲罷了。
　　我扮真誠，他就裝感動。我們倆真是無可救藥的虛偽。
　　給菲特足夠的時間表現他的激動後，我說出第二條：“壹切行為準則要盡量符合這個世界現在的遊戲規則，不能任意濫用力量。”
　　菲特又壹次點頭，表示明白，然後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等我說下壹句。
　　等了半天沒下文……長發飄飄的帥哥楞著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看什麽看？”我笑罵了壹句，“就這兩條，沒了。”
　　這壹次菲特的神情終於有了壹絲變化，仿佛是完美雕像上出現了壹絲裂痕。我看在眼裏，心中偷笑。縱然古代英偉的英雄王，在長年的喪失自我之後再度面對自由，也無法繼續保持著平靜的心情。
　　菲特當然不知道我正在心裏跟艾爾西婭商量另外壹件事。
　　“姐姐，妳說咱們把這個帥哥擺到店裏拍賣初夜權如何？”
　　面對這種不靠譜的建議，艾爾西婭幹脆沒理我，跑到不知什麽角落沈默去了……
　　把菲特壹個人留在房間裏隨便他瞎折騰，我跑出去跟譚老板娘還有小蟬美眉聊天。這兩人對我忽然從酒吧後面出現沒表現出任何驚奇，我覺得譚菲菲似乎被小蟬教育得更內斂。聯想以前這位姑娘的表演水準，我越發相信環境能改造壹個人的理論了。
　　我壹個人孤零零坐在角落裏不久，站在酒吧門口，以警惕眼神掃視酒吧內部的阮慕真磨磨蹭蹭走過來了。
　　猶豫了片刻，阮慕真在我對面坐下來。
　　我笑著扭頭看了看壹眼表現出江湖人士風範的溫吞和端盤子前後忙碌的楚昭然，對低調的青年調笑道：“這不好，工作時間偷懶要扣工錢。”
　　阮慕真對我這種沒有水準的笑話完全沒有反應，只是直勾勾看著我，眼神中有壹絲古怪。
　　“剛才有人過來過，找妳。”
　　“唔？”
　　“他們沒看到，被我擋回去了。”小阮同學的聲音很低，表情依然沒有什麽變化，“是個很麻煩的女人……我不知道妳認不認識她，不過對於整個耶雲市的特殊行業來說，這個女人都算是個大麻煩。”
　　我挑了挑眉毛，心目中立即浮現出那個對人說話冷冰冰，不怎麽假以顏色，相貌極其玲瓏的女人。
　　“是……她？”我伸手蘸著水，在玻璃桌子上寫了壹個藤字。
　　阮同學沈痛地點點頭：“對，就是她。”
　　我低頭沈思了壹下。
　　剛才在醫院門口看到這女人之後，我只是跟陳無極去買了點東西就搭順風車回來。她卻已經順著不知道哪裏來到消息摸上門，這種雷厲風行真是讓人敬佩。
　　“跟我說說經過吧。”我對朝我微笑的譚菲菲擺擺手，表示要兩杯清水。譚美眉在吧臺轉了壹圈，親子端著兩杯清水給我們放到桌子上，臨走還朝我拋了個意義不明的媚眼。
　　被這個眼神瞄了壹下，我渾身壹抖，想起壹會不知道該怎麽向這兩位解釋憑空多出來那個混血兒壹樣的菲特。
　　“她怎麽說？”我看譚菲菲走遠了，低聲問阮慕真，“這女人很難纏，妳能打發走她，真讓兄弟佩服。”
　　說起這個，面無表情的青年終於羞澀地笑了笑：“藤秋顏跟我總算認識，不會太為難我。”
　　“但是她壹定會為難我。”我想起自己和藤秋顏在醫院裏面對面的那次記憶，喉嚨壹陣隱隱刺痛，“這女人跟我性格相沖，我怕見了她我會忍不住強奸她。”
　　以小阮同學的認真性格，我的話足以引起他的壹陣不寒而栗。阮慕真大概真的想象了壹下我強奸藤秋顏的場面，隨後顫抖著很謹慎地建議道：“還是……不要了吧？這女人背景很深……全市的老大都不敢惹她。”
　　我點點頭，這壹點我倒很清楚，單看四家主平時那麽囂張跋扈在她面前也挺謹慎就知道了。
　　“那妳說我該怎麽辦？”我看阮慕真找我主動談話，知道他肯定有些想法，笑著試探道，“等著這個女人過來找麻煩，然後壹聲不吭？”
　　阮慕真依舊保持了他的簡單和沈默，我看得出他在猶豫。平時在沈默中刻意扮演著某種角色的青年心中應該藏著不少秘密，大概是因為最近在我身邊遭遇到太多奇事的緣故，他不太想保持沈默了。
　　在這樣壹個無所事事的夜晚，我有的是耐心，耐心等待著阮慕真說出點什麽。
　　“這樣……”阮慕真低頭沈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依然讓人感覺不到什麽情緒波動，“藤秋顏這個人很崇尚武勇，如果妳能做這方面證明自己的實力，倒不會有什麽麻煩，不過嘛……”
　　我聽出對方的弦外之意，點點頭：“今天她來找我的事就是我做的，妳應該清楚。”
　　阮慕真的目光壹瞬間變得很熱切，甚至有壹點崇拜。
　　這種急切的表情變化讓我心中難免得意，做了個請冷靜壹點的手勢，我低聲說道：“這件事最好不好跟人說起……解釋起來太麻煩了。”
　　阮同學點頭如小雞啄米：“是是是……”
　　“藤秋顏怎麽跟妳說的？詳細說給我聽聽。”
　　“嗯……大概十五分鐘以前，藤秋顏帶人過來找妳，說是有人曾經見過妳和陳無極出現在聖心醫院，沒多久之後醫院就失竊了……丟了什麽她沒具體說，不過我大概知道是什麽。我說妳跟人出去吃飯還沒回來，她說過壹會還要過來就走了。”
　　我吞了口口水，藤秋顏這妞果然麻煩，壹旦認真起來真是不要命的難纏。估計不見我壹面，她都不能死心。
　　“先不管之後怎麽發展，”我對阮慕真低聲托了底牌，“我現在這裏確實有個大活人藏著，不是屍體，她不能拿我怎麽樣。最多我讓人找到那人生前資料，就當這人活過來了，法律上我也沒有任何責任。那妞要是再來，妳讓他來找我吧。”
　　阮慕真對我這種流氓又蠻橫的作風佩服得五體投地，點點頭喝光杯中清水繼續站崗去了。我壹個人托著腦袋趴在桌子上，心中卻盤旋著另外壹個問題。
　　我總覺得藤秋顏來找我麻煩不是她自己的意思，能不能是誰在暗中打算黑我壹把呢？
　　媽的，這個危機四伏的社會啊……
　　我的感嘆還沒在心中消化幹凈，酒吧的門被推開，壹身制服的藤秋顏出現在門口。
　　說實話，藤秋顏真是個不錯的美女，還是我很喜歡的那種硬朗型的。頭發挽成壹束馬尾，劉海下露出壹雙精悍又閃亮的眸子。身高遠遠超過普通女孩的曲線身材，淡藍色制服上裝下面是壹條沒到膝蓋的冬裙，壹雙修長的腿藏在毛襪下面，隱隱有股子勾魂的味道。
　　這樣壹個美女出現在酒吧裏，立刻引來幾個角落裏的口哨聲。估計剛才她是在門口遇到的阮慕真，否則這麽出眾的壹個女子，如果進了店怎麽也能引起譚菲菲和小蟬的註意。
　　藤秋顏目光如炬，角落口哨聲尚未落下，已直勾勾落在我身上。迎著那股凜冽目光，我沒有任何選擇地在心中嘆了口氣。
　　命運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即使當日我能用死亡重生能力讓耶雲的時間倒退了二十四小時，我們終於還是無可避免的重新面對面。
　　面對藤秋顏的目光，我扭了扭脖子，沒有主動表現出什麽。這種時候要是表現得異常敏感，反倒會顯得更加心虛。
　　可惜我們並沒有機會立刻面對面。
　　藤秋顏只有壹個人進來，哪怕是穿著治安局的制服，這出眾的相貌和身材壹樣惹得不少人蠢蠢欲動。
　　酒吧本身禁止搗亂，但如果是客人之間互相調戲，並不能完全禁止。站在吧臺附近的溫吞目光掠過藤秋顏的臉，再看看幾個借著酒勁過去胡亂搭訕的青年，臉上露出壹絲看戲的笑，甚至還伸手攔了壹把想要去阻止的楚昭然。
　　我抱著肩膀坐直身體，笑瞇瞇地看著壹個頭發染得像剛被人砸破壹樣的紅發青年靠近藤秋顏。
　　紅毛青年無論動作還是表情都極盡下等之可能，我以為只有在放浪師小說裏才能看到這種三流貨色，沒想到生活裏也能見到活體——他靠近藤秋顏，賊眉鼠眼地上下打量了壹番美女的三圍位置，又吹了壹聲口哨。
　　我心中湧起壹股奇妙的荒謬感，這壹幕仿佛曾經在很久之前發生過。只不過那時被調戲的是艾雪，調戲人的是阿湯哥。
　　由此可見，全世界的小流氓都差不多，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我腦子裏正胡思亂想，站在酒吧門口的藤秋顏已經走下臺階，沒有理會那個紅發青年的挑釁。看得出來，現在的藤秋顏已經比當日我見到時涵養好了很多。
　　還沒等我腦子轉過來，那紅發青年居然不知死地後退了壹步，讓自己跟藤秋顏並肩而站，手就要去搭藤秋顏的肩膀，嘴裏還罵罵咧咧上了。
　　“裝他媽什麽純啊……不就是壹女治安員嗎？”紅發青年顯然已經喝大了，口齒間吐字已不甚清晰，“老子生平就兩大願望……幹護士，操女警……”
　　紅發青年的話說到壹半，我已經知道事情不妙。大概能猜到結果的我捂住臉，朝著阮慕真和溫吞做了個手勢，示意兩人趕緊過去看著點，以降低壹些損失。
　　藤秋顏小姐的身手我是見識過的，破壞力巨大，十八歲以下禁止旁觀。
　　果然不出我所料，紅發青年侮辱性的話壹出口，周圍居然還有人跟著叫好。藤秋顏臉色立刻就變了，連眼神都變得凜冽可怕！
　　空氣瞬間冷下來。
　　藤秋顏沒有出言反駁，只是淡淡地轉身，猛然擡腿，將右腳狠狠跺下！
　　喀吧壹聲。
　　我不用看也知道，冬靴的尖細長跟飛快穿透了青年的腳面，將他的身體釘在藤秋顏對面。
　　幾乎遲鈍了不到壹秒鐘，紅發青年才張嘴慘嚎起來。
　　然而藤秋顏似乎沒有打算放棄繼續教訓這個紅發青年，壹雙手揚起來劈劈啪啪開始打對方的耳光，壹直打到對方嘴裏叫不出聲音來才停手。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十秒壹氣呵成。酒吧裏幾乎所有人都看懵了。除了燈光和音樂，整個酒吧裏像凝固了壹樣。我坐在角落裏看著藤秋顏白皙的雙手，吞了口口水，心說這妞平時表現絕對沒有這麽激烈，這是給我看的吧？
　　跟紅發青年壹起的還有幾個時髦小青年，看見這壹幕也都徹底傻掉了，沒有壹個有膽量上前去營救同伴的。
　　藤秋顏臉上的怒氣已隱隱壓制下去，她面無表情地扭頭環視了壹拳酒吧，揮手打了個響指。立即有兩名治安局的人進來，把這個被高跟鞋踩透腳掌的可憐娃拖了出去。
　　按照剛才那壹出表現，這廝到了治安局顯然又得被壹頓好打。
　　藤秋顏的舉動震懾了大多數人，有不少客人又看了幾眼之後，幹脆扭頭回去繼續該幹嘛幹嘛。溫吞摸了摸鼻子，沒有出聲，倒是阮慕真走過去，對著藤副隊長搖搖頭。
　　“妳這樣我們很為難的……”
　　“公然藐視國家執法機構人員，辱罵執法人員。”藤秋顏目光在阮慕真臉上停留了片刻，冷然問道，“妳覺得我們的處理有問題嗎？”
　　大漢中的法律寬松又多變，執法者壹張嘴說了算。眼下這種情況，藤秋顏的應對已經很給阮慕真面子了，換壹個人在她這種看似平靜的暴怒時刻過去問話，說不定會遭遇比紅發青年更欲仙欲死的對待。
　　藤秋顏控制場面的力度比我想象中更強，因紅毛小子慘叫引起的騷亂在兩名治安員出現後漸漸平息了。另外幾個頭發如染缸的青年男女們望著臉色冰冷的美女，掙紮著勇氣想要說點什麽卻說不出口。
　　地面上尚留著壹絲血跡，在昏暗的燈光下看的不甚清晰。藤秋顏的手段和以前其實沒有太大變化，這個人本質上憎惡弱者崇尚暴力，認定解決這世界上大多數讓人討厭的東西只能依靠強大的力量。
　　我其實打心裏討厭這種想法，雖然我也承認，力量在很多時候是必須的東西。
　　那幾個腦袋跟染缸壹樣的青年跟藤秋顏對視了壹會，終於受不了女人冰冷鄙夷的目光，飛快地結賬逃離了酒吧。酒吧裏的其余觀眾似乎也想明白了這場鬧劇跟自己無關，繼續回到自己的軌跡上。
　　只有門外隱隱傳來慘叫，讓人心中不寒而栗。藤秋顏希望為自己塑造的形象，壹瞬間深入了所有觀者的內心。
　　然後，那個從未溫柔過的妞朝著我款款走來。依然帶著血跡的冬靴噠噠敲著地面，聲音穿透了酒吧裏壹切的音樂和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