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背棄了理想的人

　　除了那個小正之外，光哥和黑仔的情緒流露都比較多。尤其是黑仔，幾乎是跳著到我面前抓住我衣領大聲喊道：“小子，妳別想玩花樣！我告訴妳，妳是什麽身份，我們分分鐘就查得到。別以為騙過我們壹時能怎麽樣，我跟妳說，妳要死敢耍我們，妳就死定了！”
　　我除了努力裝驚恐沒多說什麽，反正就算這幫人真去查也查不到什麽。劉家人的力量都只能查出我父母當年的壹些細節，要劉劍那老混蛋開口才能知道壹些往事。我就不信這幾個連武器都自制的劫匪能查到我什麽資料。他們以為自己是誰？放浪師協會嗎？
　　說起放浪師協會，徽章早就被我藏在衣服裏懷，那個黑仔搜身似乎不太仔細，並沒有搜到。
　　光哥看我壹臉縮樣，不屑地哼了壹聲道：“行了，黑仔，妳不用嚇唬他。先把這小子捆起來，餓他個壹晚上，明天就什麽實話都說了。這幫小子最吃不了苦，最好對付！”
　　我吱吱呀呀地表示抗議了幾聲，最終又被那個叫小正的陰沈漢子推了壹把，坐到角落裏。黑仔隨即沖上來愉快地給我綁上了手，還額外送了個死結給我。
　　對這種行為，我只能在心中伸壹根中指。反正壹般情況下都是有人質沒人權，既然落在這幫人手裏，他們怎麽對付我都是合情合理的。
　　光哥坐在原地思考了壹番，這才吩咐道：“小正，晚上的車妳替我出。”
　　“好嘞，光哥。”小正看起來還挺興奮，“光哥，晚上要不要接著狩獵？”
　　光哥略壹思索，揮手道：“也好，妳夠機靈，最好看清楚是什麽人再下手。”
　　小正應了壹聲，接過光哥遞給他的車鑰匙。
　　我在旁邊看著三人說話做事，無壹不顯露出濃濃的市井氣息，這倒是我所熟悉的風格。可是我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幾個人為什麽那麽仇視新時代權貴們，其實按說他們也接觸不到真正的核心貴族。真有實力的家族哪還有出門要坐出租車的啊……
　　那邊的黑仔怪叫了壹聲，甕聲甕氣的說：“光哥，怎麽今天還不是我？”
　　“妳小子眼神兒不好。”光哥笑罵了壹句，“黑仔，快去給我接線，老子要查查這小子的身份。”
　　接線？我心中壹跳，蜷縮在角落裏的姿勢動也沒動，等待他們的下文。
　　黑仔大咧咧地走到桌子前，把地上壹個黑漆漆的箱子擡上來打開。我這才發現，在這間簡陋鐵皮棚子裏，竟藏著這麽先進的設備。那套訊號交流機比我所見過的任何型號都要獨特，即使是在舊時代研究所裏我也沒見過這麽先進的玩意，這幾個大漢哪裏來的？
　　光哥走過來看了我壹眼，冷笑道：“小子，我再問妳壹遍，妳到底是誰家的小孩？說了實話，我讓妳少吃點苦頭。”
　　我拼命裝驚恐，這次連話都不說了，還努力搖搖頭。光哥鄙夷地搖搖頭，嘟囔道：“現在的世家子弟，真是越來越廢物了。”
　　黑仔把那個訊息交流器擺好，接上電，帶著點興奮道：“光哥，我看也不用查了。這種小屁孩就是欠揍，妳打壹頓，他就什麽都說了。”
　　“屁。”光哥呸了壹聲道，“打壹頓要多久？他還未必肯說實話，妳有這時間不如直接查查。以後少出這種沒用的主意。”
　　黑仔被光哥罵了幾句，居然挺高興，嘿嘿壹笑站在旁邊不吭聲。
　　我以眼角余光瞄了壹眼拿著車鑰匙的小正，這個人是三人中最陰沈的壹個，雖然嘴上說著脫線的話，我看得出他內心活動應該很豐富。這會光哥在啟動儀器，小正裝作盯著我的樣子，其實註意力全都在光哥的那臺儀器上。
　　見我不吭聲，光哥冷笑連連地開動儀器。
　　“小子，這機器能連上國家保密局的電子檔案庫，妳真是什麽都不想說的話，我成全妳。”
　　見我依然只是閉嘴不說話，光哥拿著壹個鏡頭壹樣的東西在我面前晃啊晃，拍了不少我的照片，隨後壹臉得意地開始上傳信息。
　　我抱著頭縮在角落裏繼續裝死，腦海中的艾爾西婭卻很奇怪：“咦，人類，妳難道不打算對抗他們？”
　　我懶得向這個女神姐姐解釋人類的思維回路，只能敷衍道：“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麽那麽痛恨上層社會。”
　　“下層憎惡上層，是人類所有時代的共同特征吧？”艾爾西婭雖然空白了幾百年沒睡醒，見識還是很廣的。
　　我換了個抱著頭的姿勢好讓自己更舒服壹點，反駁道：“問題是現在的社會這種人並不多……而且我現在很好奇，他為什麽會有技術能連入國家保密局了。”
　　“人類，妳想讀取他們的記憶嗎？”艾爾西婭比我想象得更暴力，她的疑問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壹種解決方案，而且是那種讓人怦然心動的。
　　“我才不……”我搖搖頭，“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這幾個人到底是誰，就像他們想知道我是誰壹樣。”
　　“需要我幫忙嗎？”
　　“不必了。”我說，“搞定幾個蟊賊用不著未來女神出場。”
　　艾爾西婭不置可否地哼了壹聲，消失在我腦海中。
　　我擡起頭，靜靜看著鐵皮棚子上的銹跡花紋，好像壹條水陸兩棲魚在打滾……
　　那邊的光哥已經把我的相貌輸入進儀器中，瞧著貌似很高科技的東西在那運轉，我心中壹點敬意都沒有。按照我所知道的狀況，神族還保持著接近於我們人類古代的那種生活方式，科技對於他們來說毫無用處。只有平庸的凡人才會仰仗科技之力做出許多近似於神跡的舉動。由此看來，所謂科技也不過是人類模仿神族的幼稚舉動罷了。
　　我的身份比較詭異，光哥查了半天後發現居然真不是什麽上流社會的小孩，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他娘的……妳是從耶雲那種鄉下地方來的？”
　　我當然不會吭聲，繼續裝自己的可憐樣。
　　“好小子，妳真行……”光哥壹腳踢開椅子，罵罵咧咧道，“妳不是首都人？”
　　我嗚嗚嗚了幾聲，那意思是妳看我像首都人嗎？
　　“妳不是六大家族的人？”
　　我再嗚嗚兩聲，誰要是那幾個可笑家族的人啊？
　　光哥恨聲道：“妳小子為什麽壹開始不說？”
　　我操，我當然說了啊，妳不信啊……我知道跟這種人頂嘴完全沒好處，索性沒說話，只是惶恐地瞪著眼睛看著光哥。
　　光哥暴怒之下挺嚇人的，頭頂青筋迸起，眼睛瞪得賊圓，很有壹種不打死妳也把妳嚇死的氣勢。我為了配合表演，把自己的驚恐表情開到了幾乎最大檔，滿足了光哥壹系列的心理期待，這才瑟瑟發抖著說道：“妳，妳不信嘛……”
　　黑仔對著我罵了壹句我都沒聽過的臟話，轉頭對光哥道：“光哥，這麽看這小子沒什麽用了，不如我們幹掉他？”
　　真妳媽心狠手辣！我在心中暗自湧起壹股火氣——這好歹是碰到我了，要是碰到別人還真就被他們幹掉？
　　不料那個光哥卻沒有答應，壹擺手道：“不行，這不是我們的目的，咱們不能背叛自己的理想。”
　　黑仔好似真的很怕那個光哥，渾身壹凜趕緊站直，低下頭道：“光哥我錯了，對不起。”
　　光哥收起暴怒的狀態，重重嘆了口氣：“黑仔，我知道妳心裏不舒服。可錯不在壹個人身上，我們要面對的是現在的社會現實。妳殺了壹兩個人又能怎麽樣？離我們的理想還很遠呢。”
　　我覺得略略驚訝，這個光哥居然還有崇高的理想？看來我還真是看低他們了。
　　光哥揮揮手，收起剛才的嚴肅表情，沈聲道：“黑仔，妳和小正把那小子拖過來，我還有事要問他。”
　　黑仔應了壹聲，轉身過來抓我。我裝作很害怕的樣子渾身發抖還閉上眼睛，正等著他要把手搭在我身上，竟在壹瞬間感到黑仔的手指發出壹股異常顫抖。
　　幾乎不用思索我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陡然睜開雙眼，立即看到黑仔正壹臉驚訝地保持著抓向我的動作原地不動，渾身僵硬地望著我。
　　我向後退了幾下，拉開與黑仔之間的距離，很容易看到那個小正剛收回自己壹擊命中黑仔腰間的手，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望著不遠處的光哥，表情有點凝重，更多的是壹種類似於終於解脫了的感覺。
　　光哥剛才手還放在訊息交流器上沒動，此時也已緩緩垂下，兩手慢慢握成拳頭，看著小正的眼神充滿了憤怒。
　　“小正，妳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光哥。”小正很平靜地回答道，“妳剛才說過，有人背棄了理想，不巧那個人剛好是我而已。”
　　我沒料到自己竟能看到如此精彩的戲碼，立刻不縮了，蜷起雙腿繼續裝弱小，看著這倆人之間的對峙。
　　直到兩人各自說完壹句話，原本僵在原地的黑仔才轟然壹聲倒地，臉上還掛著驚訝和壹絲痛苦。
　　我看著黑仔瞪大了的瞳孔，在心中嘆了壹口氣。背叛這種事，在任何時候不都最常見也最讓人覺得興奮的壹種常規現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