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固然有淚

　　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再流淚，稍微等了壹會從倉庫裏出來，我立刻看到那位親愛的舅舅此時正躺在地上，此人被抽得相當之慘，衣服也破了，臉上全都是血，還倒在土礫堆裏做痛苦狀打滾。這不僅是我從未見過的狼狽相，估計也是舅舅從未經歷過的尷尬時刻。
　　那位慵懶的女殺手正站在龍哥旁邊，壹只手托著龍哥正要揮動的手臂，表情依然很散漫，卻散發著壹股不容抗拒的強大氣場。
　　看到我從倉庫裏出來，慵懶美女對我笑了笑，松開托著龍哥手臂的掌心，扭著腰走到我的面前。
　　“應妳的要求，沒有讓他們把妳舅舅打死。”
　　我看著這個居然能引得我流淚的舅舅，深深嘆了口氣。
　　“妳走吧，再也不要讓我看到妳。”
　　在地上抱著臉正滿地打滾以追求最佳效果的舅舅停止了動作，松開雙臂帶著滿臉驚恐望向我。
　　“夢無……”
　　我厭煩地揮手阻止了舅舅的說話，此時此刻什麽語言都已毫無意義。我從內心深處不希望自己對舅舅做出什麽太兇殘的事，我很討厭他，但我對他連動手修理的興趣都欠奉了。
　　“不要試圖聯系那些大人物來對付我。”我給了舅舅最後的警告和告誡，“如果我真的需要，隨便動用點力量也能搞定妳，讓妳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為了妳自己和妳的孩子著想，妳還是離開首都吧。”
　　舅舅茫然地站起來，也不在乎那些龍哥手下對他的口哨和起哄聲了。
　　“我，我能去哪？”
　　“不要留在首都了，甚至不要留在國內。”我想了想，給舅舅的下半生做出了決定，“出國吧，會有人讓妳盡快離開這個國家的，最好不要回來。”
　　環抱雙臂的慵懶美女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我，在那閃動的雙眸裏流露出壹絲好奇和驚訝，甚至還有贊賞。
　　“真讓人吃驚，我以為妳是個有仇必報的人。”
　　“這個仇恨程度太低了。”我看著滿臉猶豫內心掙紮的舅舅，低聲說，“如果我非要對他進行各種報復的話，無疑等於把自己的程度拉到跟他同等水平。”
　　慵懶美女微微頷首表示贊同。那邊龍哥已經壹腳踹在舅舅屁股上，大聲吼道：“還傻乎乎地等著什麽？不滾就弄死妳！”
　　仍在癡呆的舅舅仿佛從夢中驚醒壹樣，踉踉蹌蹌往前幾步，鉆進車中發動汽車，壹頭紮入茫茫夜色再也沒回頭。
　　不知為什麽，望著舅舅的車消失在遠方，我心中隱隱有點失落。剛才大家踢打這位親愛舅舅的時候，我自己其實也很想跟著來幾下的。
　　看來內心深處我也就還是個小心眼的家夥而已。
　　身邊那位慵懶美女仿佛看透了我的內心壹樣：“還在不開心？要不要我幫妳多教訓他壹下？”
　　我還真認真考慮了壹下美女殺手的建議，的確很讓人心動。稍微收拾了壹下心情，我對龍哥拱手：“今天真是麻煩龍哥了，真太不好意思了。”
　　“哪裏哪裏。”龍哥客氣地還禮，“只要是劉先生吩咐的事，我再怎樣都得盡力。不過今天還是有了變數，讓您受驚了。”
　　說完這話，龍哥還瞥了壹眼慵懶美女殺手。我稍微站前壹步，將龍哥的視線擋住，立刻讓對方明白了我的態度。
　　“都是誤會，大家相遇就是有緣，這件事揭過去吧。”
　　“既然岑先生說話了，就這樣吧。”龍哥依然不忘剛才慵懶美女對自己的威脅，多看了幾眼才帶著手下集體撤離。留下我和慵懶美女站在夜色裏，孤零零，很渺小。
　　“那我告辭了，今天真是抱歉。”慵懶美女似乎不願久留，丟給我壹張紙片轉身幾個起落消失在我視線裏。
　　捏著美女留給我的紙片，看到上面的聯系方式，我站在原地楞了幾秒鐘，撓撓頭沖著黑漆漆的倉庫大聲叫道：“行了，看夠戲了，都給我滾出來吧！”
　　以劉洋洋為首，藤秋顏居中，筱雨斷後，三個人灰溜溜地從倉庫裏出來。我發現劉洋洋和藤秋顏還都換了壹套衣服，可見騷包這件事不光是女人的專項，男人也壹個熊樣。
　　“看夠了？”我看著特別欠揍的劉洋洋總覺得拳頭特別癢癢，“對在下的拙劣表演還算滿意嗎？”
　　劉洋洋舉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別生氣，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怕出什麽意外情況關心妳嘛。”
　　“滾去！”我唾了壹口，“三五個妳能打過老子麽？妳保護我，開玩笑嗎？”
　　還是藤秋顏比較冷靜：“先說說妳的打算吧，我們會全力以赴幫妳。”
　　藤秋顏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這已經不是第壹次對我做出如此承諾。劉洋洋側目望著藤秋顏，表情很詭異，估計是想到這位首都第壹惡少真要鬧起來的可怕狀況。
　　“妳們……冷靜壹點！”
　　“沒問題，我很冷靜。”我壹把拍在劉洋洋的肩膀上，這股力量讓劉洋洋差點趴下，“我壹定不會讓妳失望的。”
　　其實我完全沒想太多，就是覺得說出這種話給劉洋洋的壓力會更大就是了……這完全是惡趣味而已。
　　“說正經的吧。”藤秋顏用壹種非常小女人的方式把我的惡趣味糾正過來了，還挺讓人舒服的。
　　“好吧。”我撓頭，“其實我剛才就在想，聯系我舅舅這個人想從我這裏得到的東西已經知道了，可我們還不知道對方是誰。雖然妳能動用劉家的力量去查，妳又怎麽能保證這種跟大人物扯上關系的事與劉家無關呢？”
　　劉洋洋很謹慎地保持了沈默，沒有說話。
　　“所以我讓我舅舅趕緊滾，當然不是說滾就滾，而是讓他離開首都，趕快動用壹切手段讓他離開國內。只要這件事壹旦確定，那個曾經聯系過我舅舅的人應該會主動出現。”
　　劉洋洋哼哼了壹聲：“漏洞百出的計劃啊……要是人家不出現呢？”
　　“不會不出現的。”我說，“如果大人物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至少會派出壹個人去敲打我舅舅。如果對方對自己的實力沒信心，那他們也不足為患了不是嗎？”
　　“不要低估任何壹個聰明人。”藤秋顏的態度更為謹慎，“我們這樣太容易暴露目標了，讓妳舅舅出國的相關事項還是我找人來操辦吧。”
　　“那樣不是更明顯？六大家族裏有兩個在幫我辦這事，誰還敢出面？”我反問道。
　　藤秋顏學著我的樣子聳肩，煞是好看：“我想這幾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我在妳身邊，已經無所謂了吧。”
　　“也是……”我摸著下巴欣賞美女的妙曼身姿，沈吟道，“可如果知道妳們兩家都已經出面的情況下還有人蹦出來，這事情才難辦吧？”
　　“那就是您的工作範圍內了。”劉洋洋插道，“難道妳不覺得首都第壹惡少這個稱號現在可以拿來多用用嗎？”
　　我沒反駁劉洋洋的話。仔細想想，遇到真正高姿態嘴臉的家夥我都是壹拳掄過去，這種看似粗暴的解決方法倒真是符合我現在的心態。就讓那些該死的可笑的老家夥們看看吧，壹個莽撞的少年到底能有多囂張，多不懂規矩。
　　這個讓我壹下子回憶起多年生活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我愈發想念曾經生活過的城市，還有哪裏等待我回去的人們。夜晚回到帝國酒店，夜不能寐的我開始仔細考慮獨自闖入艾雪家的可能。想來想去，我覺得自己現在的實力可能還未必如艾雪那般歷練純熟，如果硬要挑戰這個神秘家族的話，下場可能會很慘。
　　在回來的路上，劉洋洋對我大致說了壹下我父母的問題。我才知道父母當年承接了壹個接近於國家最高機密的項目，這個項目具體是什麽，以劉洋洋現在的權限也無從得知，只能大概模糊地得知“與人類未來有關”。當然我父母並非那種很重要的核心工作人員，他們負責的工作是我最痛恨的數學計算方面的工作。經過很多年之後，劉洋洋已經不確定這個項目是否還被保留，也不確定當年的那些人是否還在。唯壹值得慶幸的是我父母的資料應該還在，劉洋洋可以調閱的最開始那份偽造資料早已被很多人翻閱過，現在如果問題涉入比較深的話，劉洋洋能夠擁有權限去調閱真正的資料。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這幾句話曾經是困擾了這個世界無數人的最大問題。在我看來不需要去提出這樣的問題，我只要問壹句我的父母是誰都可以了。遺憾的是現在連這種簡單要求我都無法得到滿足。
　　面對這個凜冽世界，我總覺得自己還真他娘的渺小。我現在倒是很想知道當年那些高層人士都是什麽人，都有什麽手段可以施展。在這人類各國之間無限趨近於最佳和平狀態的年代裏，我真想知道到底在黑暗中還有什麽等著我。
　　回到酒店之後，藤秋顏摟著筱雨去套房的裏間睡了，留下我壹個人在外面看著夜色下的首都景致發呆，連偷看藤秋顏美腿的興致都沒有。
　　不知道這樣的夜晚，跟我壹樣無法入眠的人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