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絕望的轉機

　　藤秋顏從被褥下伸出自己的雙手，握住我的手掌。她的手指冰涼，她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澄凈。
　　“我要謝謝妳，如果沒有妳，我不會看見那麽多精彩好玩的事。如果不是妳，我也不會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困境。妳能明白嗎？現在我很開心，我終於成為壹個完整的自己了。”
　　我不知道怎樣回答，藤秋顏則張開雙臂，努力做出壹個從來不屬於她的活潑微笑。
　　“可以抱抱我嗎？”
　　我當然說好。輕輕抱住張開雙臂的藤秋顏，我才意識到她的骨骼居然如此纖巧，她的體重壹定比看上去更輕。這個強悍到了極致的美女內心當中也有柔軟。只有在這種無人知曉的時刻，她的柔軟才能偶爾綻放，嬌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所謂人生到了悲情盡頭總會有些自嘲的念頭泛起，我輕輕抱著藤秋顏，讓自己的心情也和她的雙眸壹樣澄清。在這靜謐時刻裏，我聽得到少女心臟強有力的跳動。壹想到這樣的心跳在某壹天就會停止，我就覺得自己內心伴著她的心跳也在翻湧，那些跳動裏充滿苦澀。
　　我們這樣靜靜擁抱了很久，也許只是很短暫。藤秋顏才慢慢松開雙手，蒼白的臉上有了壹絲紅暈。
　　擁抱過後有點尷尬，這感覺沖淡了悲傷。
　　“岑夢無妳這個混蛋……”不知為何，藤秋顏恢復了自己正常的說話口氣，“我這壹生裏所有的便宜都被妳壹個人占了，妳要記住我。”
　　我怎麽會記不住呢？之前十幾年孤苦無依的人生到了今天這個樣子，我會記得住每壹個讓我生命裏多壹些溫暖的人。
　　沒有誰比我更冷漠，也沒有誰比我更渴望關懷。在矛盾中我漸漸成長，卻仍嫌不夠成熟。時至今日，我不知道自己為別人付出了什麽，得到的卻已經太多。
　　見我低頭思索，藤秋顏伸手打了我壹下，狀甚嬌嗔。
　　“好啦，不要裝作深思人生的樣子好嗎？總讓我有種妳比我年紀還大的錯覺。”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苦愁已經沒有剛才那樣濃密了。此時的藤秋顏壹身素白坐在床上，燈光照在她臉上，讓她的肌膚都顯得有幾分微微透明，眉宇間的英氣化作了無盡嬌柔，連全無血色的雙唇都顯得有些誘人。
　　對著藤秋顏我也算心直口快，直接說道：“妳現在看起來好誘人。”
　　藤秋顏低頭壹笑，笑容裏更多是苦澀：“謝謝，平時我總覺得自己挺嚇人的。”
　　“妳不是冰山美女，妳是美女兇猛。”我調侃了藤秋顏壹句，聲音在中途就戛然而止。生活總是這樣，悲傷在歡樂之後。
　　默默對視片刻後，藤秋顏笑著對我說：“妳以前肯定討厭死我了吧？現在開始請不要再討厭我，我已經沒多少時間被妳討厭了。如果有可能，我還希望看到妳帶著艾雪來看我。”
　　“壹定。”我想到艾雪的放浪師宿命，心情更差。這個世界上太多事個人努力完全改變不了，我到底能做什麽？
　　嗯？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劃過。
　　想到放浪師，我腦海中驀然閃過壹道靈光。
　　“等等，妳等我壹下！”
　　不管藤秋顏驚訝的目光，我快步跑出房間，對劉洋洋做了個站在原地不許動的手勢，自己已經從走廊的窗口直接跳了下去，躍入醫院的花園式中庭裏。
　　“艾爾西婭姐姐，別裝死了，趕快出來壹下。”
　　艾爾西婭的聲音跟我的召喚幾乎沒有間隔，女神姐姐的依然高貴萬分：“人類，我知道妳想問什麽。”
　　“那妳怎麽不早點提醒我？”
　　“壹個人類的生死，是神族應該關心的嗎？”艾爾西婭的反問讓我啞口無言，“妳們人類之關心自己，卻總是希望神族能夠關心人類，這不是很可笑嗎？”
　　我被艾爾西婭刺激得不知道怎麽回答好，楞了壹下才道：“好吧，就算妳說得對。現在我求到妳了，幫個忙，告訴我有沒有辦法救她。”
　　“人類，每天到轉生界報道的靈魂至少以十萬計，妳這樣奢侈的願望，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回答妳。”
　　“妳就回答吧。”我幹脆耍起無賴，“反正妳在這個世界上親朋好友也不多，就當閑來無事做點善事。”
　　艾爾西婭沈默了壹下，大概是在思考。我就雙手握拳站在醫院的中庭等待答案。旁邊壹個巡夜的小護士撐著傘提著手電驚訝地長大了嘴巴，用看怪物的警惕眼神望著我。
　　艾爾西婭沈默了不過是十幾秒鐘，對於我來說則像是度過了壹個百年時光那樣漫長。再次悠悠開口的艾爾西婭朗聲說道：“人類的疾病在絕大多數神族看來依然沒有治愈的辦法，這些災病經各界主神共同承認並降下人間，是為了讓這世間的人有更多牽掛，忙於俗世。”
　　我楞了壹下：“絕癥也是？”
　　“妳們人類解決壹種，就會出現壹種新的。”
　　“我操。”我只能想到這麽兩個字來形容自己心情。
　　艾爾西婭還沒說完，繼續說道：“想要解決也很容易，只要有壹滴智慧泉水就足以讓她痊愈。”
　　我壹聽當時就瘋了：“這不是廢話麽？智慧泉水連主神都只能喝壹杯，我們上哪兒弄去？”
　　“不，我知道有壹位神族珍藏有智慧泉水。”
　　沒想到艾爾西婭還有後招，我頓時有精神了。
　　“誰誰？快說！”
　　其實我知道艾爾西婭所說的智慧泉水是個什麽玩意。這東西是說是泉水，不如說是壹個小型水塘，傳說深不見底。泉水湧出卻不流走，只在那壹片神國的山石中央翻滾。傳說這東西是遠古神族留給神國的最後禮物，只在新壹任神王繼任之後泉水才會湧出。因此這東西在神國算是主神大人的個人禁品，誰也不能碰。
　　有機會被主神賜予智慧泉水的神族不多，主神麾下那些自不必說。智慧泉水名義上是讓神族能夠通曉過去與未來的神藥，實際上沒那麽誇張，更多的是能夠提高神族的神格，讓其擁有神王級別的實力。說白了這玩意有點像官僚社會裏提拔幹部的慶功酒，喝了之後妳就高人壹等，倒不必在乎這酒是否壯陽。
　　艾爾西婭又斟酌了壹會，才告訴我那個名字，倒也不算陌生，我在夢中還見過那位。
　　“厄運女神克拉拉。”
　　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那個壹身漆黑，臉紅羞怯的小姑娘。
　　這種奇妙的聯想自然是來自於我夢中那些直觀印象，在普遍的世人概念中，傳說裏那個厄運女神可是個威風凜凜的禦姐，爆乳性感，穿得異常華麗，行事也幾近囂張之可能，還據說她行走之處各種慘狀不壹而足。
　　“妳的意思是說，只要厄運女神——呃，也就是妳最好的朋友願意，藤秋顏就可以痊愈？”
　　艾爾西婭壹如既往地誠實，讓我忍不住想罵人：“不，人類妳忘記了。神族的東西想要通過鏡面世界來到這個世界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們真正打通了神國和人間的通道。”
　　我壹屁股坐到草地上，只覺得渾身無力。艾爾西婭的話太誠實了，誠實到讓我不得不正面去思考：如果不能真正打通秘境，人間與神國之間的阻隔依然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神族只能通過靈魂的方式來到這個世界，就像艾爾西婭和曾經的那位光明女神仆從壹樣。
　　這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難題，甚至可能是人類社會目前的終極命題。
　　打通秘境？無數放浪師前仆後繼，現在只能算是有了個不怎麽樣的開始，憑什麽就要在我需要的時候忽然成功？
　　圍觀護士大概被行為中透著古怪的我嚇到了，跑過去喊了肥頭大耳的保安過來。
　　我完全無視那邊正壹步壹顫地跑過來的保安，問艾爾西婭：“還有沒有別的解決辦法？比如讓克拉拉把智慧泉水——只需要壹滴是吧？把那玩意帶過來，利用某種能夠穿越兩個世界又送來物質的儀式。”
　　“那種儀式的確存在。”艾爾西婭說，“但我現在也記不得具體的使用方法了，在這之前我還要利用妳的精神力量讓克拉拉定位咱們，問問她的意見。”
　　“那就這麽定了。”我從草地上站起來，看著壹臉兇悍的保安已經站在我面前，“我會回去安慰壹下美女，咱們就開始努力。”
　　在我對面，保安正抽出他的橡膠棍對我擺出壹個隨時能抽過來的姿勢，氣勢洶洶地開始訓話：“哪裏來的小屁孩？趕緊給老子滾！睜開妳的狗眼看看，這裏是可是首都中心醫院，也是妳撒瘋的地方？”
　　我心中本來就夠煩了，看見這麽壹個嘴裏沒壹句人話的保安，幹脆壹腳踹在他小腹上，將他整個人踹飛出去。
　　那邊劉洋洋正趴在窗戶上往下看呢，見我跟人動手了，想也沒想學著我的樣就從樓上跳下來拉住我。
　　“冷靜，冷靜！”
　　“妳才應該冷靜。”我站直了對劉洋洋認真地說，“妳沒發現，自己跳樓引起了大家的圍觀嗎？而且妳這麽拉著我，人家會以為咱們性取向有問題。”
　　劉洋洋愕然擡頭，那個原本壹臉警惕的小護士居然瞇起眼睛對著我們笑……這妳媽是超級腐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