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壹張口就是老罪犯了

　　“哈？”人群中響起壹陣驚呼。
　　眾人紛紛本能退避，林新壹的身周自動空出壹片空地。
　　“竟然是他？！”
　　圍觀群眾的語氣裏滿是驚駭，似乎是在後怕自己剛剛竟然和壹個殺人魔站得如此接近。
　　“竟然是他！！”
　　現場警員的聲音卻是已然有些氣惱憤怒：
　　犯人是誰都好，怎麽偏偏是這個剛剛才嘲笑了壹遍警方無能的家夥？
　　殺人棄屍還不跑，還留在這裏當面嘲弄警方……
　　這簡直是喪心病狂！
　　那些年輕警員壹陣血氣上湧，旋即氣勢洶洶地圍上前來：
　　“竟然敢這麽挑釁我們東京警方？”
　　“混蛋，妳被捕了！”
　　“餵餵餵餵……”
　　林新壹表情習慣性保持淡定，但心情卻是不免有些愕然：
　　“那個高中生隨手指了壹下，妳們就直接確認我是兇手？”
　　“作為警方，難道不懂得辦案要用證據說話嗎？”
　　他隱隱感覺情況不太對勁。
　　明明只是壹個高中生，卻能有這種讓警方和群眾本能信任信的話語權。
　　在這個世界，警方的存在感似乎頗為薄弱，而壹位名偵探的威望似乎有些大得過頭。
　　“證據。”
　　林新壹面不改色地筆直迎向那些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無屍不成案，最重要的證據往往就在屍體本身。”
　　“妳們連屍體都沒驗，怎麽能妄下論斷。”
　　“額……”
　　警員們面面相覷，但卻仍舊沒放松對林新壹的警惕。
　　而工藤新壹卻是及時出聲說道：
　　“大家冷靜壹點。”
　　“我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林新壹先生就是兇手。”
　　“請他配合調查，只是出於推理而判斷他有犯罪嫌疑。”
　　“明白了……”
　　目暮警部點了點頭，及時制止了部下對林新壹采取強制措施的沖動行為。
　　然後，他很自然地流露出了壹副溫和近人的笑容，和聲和氣地對林新壹說道：
　　“林新壹先生是吧？”
　　“妳這樣出彩的年輕人看上去並不像是會殺人碎屍的惡徒，我也相信妳與此事無關。”
　　“相信通過我們警方的調查，壹定能洗清妳身上的嫌疑。”
　　話聽上去很暖，仿佛這位目暮警官根本不是執法嚴明的警官，而是壹個設身處地為林新壹著想的慈祥大叔。
　　但林新壹卻是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得，目暮警官……
　　壹張口就是老刑警了。
　　他以前是法醫不參加審訊，卻也跟壹同辦案的刑警同事了解過不少課外知識：
　　目暮警部這招在審訊心理學中被稱為“情感涉入法”，主要用於審訊的開場階段。就是用從個人角度表現信任、替犯罪嫌疑人主動開脫的語言方式，讓受審者放下警惕心理、消除對立情緒。
　　而那些年輕警員的沖動其實也可能不是沖動，而是配合目暮警官展開審訊的套路。
　　那招叫“定位刺激法”，就是壹開場就劈頭蓋臉地給犯罪嫌疑人扣下罪犯的大帽子，從而觀察嫌疑人在被當面指認犯罪時的細微反應，了解嫌疑人“定勢心理”的程度——
　　定勢心理，也就是嫌疑人為應對審訊提前做的、相對穩定的心理準備。
　　無論是定位刺激法還是情感涉入法，都是為了接下來突破嫌疑人定勢心理做的準備。
　　這兩招組合起來，也就是那個廣為人知的老套路：
　　壹個唱黑臉，壹個唱紅臉。
　　用這兩招在審訊開場階段給犯罪嫌疑人施加壓力之後，審訊者往往會先問壹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來進壹步拉近和嫌疑人之間的心理距離。
　　按流程壹般會從性別、年齡、籍貫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開始，這樣可以順便用壹連串簡單機械的問答給嫌疑人造成本能回應審訊的心理慣性。
　　但是，在如今這種完全不了解嫌疑人身份背景的情況下，警方首先要做的還是通過壹系列的提問來了解嫌疑人的個人情況。
　　而壹個成年人的生活基本都是由兩部分來組成的，工作和家庭。
　　所以，目暮警官接下來多半會問……
　　“妳在哪裏工作？”林新壹輕聲念道。
　　“妳在哪裏工作？”目暮警官異口同聲地道出了這個問題。
　　“……”
　　壹陣沈默。
　　現場有些莫名的安靜。
　　目暮警官更是表情微妙、心中腹誹：
　　這小子有點邪門啊……而且這表現也有些熟悉。
　　對了，以前他審過某個腐敗警察知法犯法的案子，那時候的犯罪嫌疑人表現得也是如此……專業。
　　“麻煩了……”
　　“嫌疑人的定勢心理穩定性極強，不好對付。”
　　目暮警官心中暗道不妙，卻又覺得放松：
　　林新壹壹開始就展現出了這麽強的對抗情緒，他是犯罪者的嫌疑顯然是更大了。
　　“那麽，林桑，妳能說說妳的職業嗎？”
　　目暮警官繼續有條不紊地展開詢問。
　　林新壹：“……”
　　目暮警官在冷場中堅持發問：“妳家住在哪裏，家裏有哪些人？”
　　林新壹：“……”
　　“有女朋友嗎？結婚了沒有？”
　　林新壹：“……”
　　“妳昨天夜裏到今天早上這段時間在做什麽？”
　　林新壹：“……”
　　壹連幾次發問，壹連幾次沈默。
　　幾輪問答下來，在場眾人看林新壹的目光全都不對勁了：
　　如此簡單的問題都不配合？太不正常了。
　　警察問話妳壹聲不吭，妳不犯罪誰犯罪？
　　林新壹身上的犯罪嫌疑愈發顯得厚重。
　　而在場的警員更是被林新壹這樣的表現刺激得心中憤懣：
　　沈默，在所有問題上都保持沈默——
　　這已然不是所謂的做賊心虛，而是肆無忌憚了。
　　這個犯罪嫌疑人根本就是在毫不掩飾地挑釁警方，在趾高氣揚地對他們下達戰書：
　　“我就不解釋，妳們愛懷疑就懷疑，有本事拿證據來抓我啊？”
　　想到這裏，先前才剛剛被林新壹無意羞辱了壹番的警員們頓時眼神越發犀利。
　　林新壹卻是被盯得有苦說不出：
　　這哪是我挑釁……
　　妳們問的這些問題……我也很想知道啊！
　　魂穿不送記憶太坑爹了，壹上來就要把爹坑進監獄……
　　要不幹脆坦白自己是“失憶”了？不……
　　那樣子看上去更像是在睜眼說瞎話，是在肆無忌憚地向警方挑釁了。
　　“那個……”
　　沈默許久，壹直保持面癱的林新壹終於開口說話了。
　　但他仍舊沒有回答目暮警官的問題，而是轉頭對那位萬眾矚目的高中生偵探說道：
　　“工藤新壹，我能問壹下……”
　　“妳到底是通過什麽線索來確認我有犯罪嫌疑的？”
　　此言壹出，大家又都驀然反應過來：
　　是啊，他們都被林新壹那異常的表現吸引走了註意力，連最精彩的名偵探工藤新壹的推理表演都忘記看了。
　　按照某種眾所周知的潛規則套路，壹般都要等名偵探帥氣十足地說完自己的推理，犯人才會痛哭流涕地跪地認罪。
　　現在抓犯人的確太早了壹些，“犯人”死撐著不肯開口也情有可原。
　　於是，在場眾人都將期待的目光投向工藤新壹。
　　而那位年輕的高中生偵探則是毫不怯場地笑了壹笑：
　　“當然有證據了。”
　　“我可不會空口無憑地指認別人。”
　　“那麽，各位，請聽聽這個再簡單不過的推理吧……”
　　工藤新壹自信地走上前來，吸引了包括林新壹在內的在場眾人的註意。
　　只有目暮警官暗暗地移開眼神，用壹種無比警惕的目光死死盯住林新壹：
　　這小子不回答問題還反過來提出問題。
　　隨隨便便說句話，警方建立起來的審訊節奏就完全被他打亂了。
　　嘶……好壹招“反客為主”！
　　壹張口就是老罪犯了。
　　手上沾染的人命說不定都不只壹條。
　　目暮警官額間冒汗，只感覺自己遇到了從警二十年來的最強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