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偉大的工作

　　“坐。”
　　“走。”
　　“握手。”
　　“吐舌頭。”
　　“汪汪汪~”
　　大狗哈哈地吐著舌頭，完美展現著自己的訓練成果。
　　警視廳的經費唯有在此時此刻，才顯得壹點沒有浪費。
　　“凱撒可是我們鑒識課的王牌。”
　　“課裏除了我和毛利小姐以外，就數它破的案子最多了！”
　　“它也是我們鑒識課唯壹壹個沒有遲到早退記錄的全勤員工！”
　　“這……”水無憐奈神色古怪。
　　她壹時都無法分辨，林新壹這是在誇鑒識課，還是在罵鑒識課了。
　　不過……
　　“這孩子真可愛呢。”
　　沒人可以拒絕壹只聽話的大狗狗。
　　水無小姐也淪陷了。
　　凱撒只用了3個“汪”，就讓漂亮女主播為它擼了18分鐘的毛。
　　等他們在警犬系參觀結束的時候，水無憐奈臉上的嚴肅已經消減了不少。
　　“咳咳……”
　　她醞釀許久才找回那種法治女主播的味道：
　　“警犬系的確令人印象深刻。”
　　“但林管理官，我們這次是來做關於鑒識課的專題節目的。”
　　“總不能只拍些警犬回去做素材吧？”
　　“這……”林新壹面色糾結：“就不能用之前在勘查系拍的素材麽？”
　　“不行。”水無憐奈態度堅定：“我不想采用這種排練好的造假畫面。”
　　“這是我們節目的原則。”
　　她的節目的確向來以真實著稱，從不畏於揭露官員醜聞。
　　畢竟，不管是“酒廠”想整妨礙組織行動的官員，還是CIA想整不受米國操縱的官員……
　　都是需要讓水無憐奈，這種有操守的新聞主播幫忙曝光，幫他們把收集到的黑料抖出來的。
　　所以漸漸漸漸的，手上捏著兩大新聞來源，而且背後有人有恃無恐的水無小姐，就成了廣大群眾心目中不畏權貴的新聞鬥士。
　　這種國民級別的大主播當然有自己的操守。
　　說不造假，那就不造假。
　　警視廳的面子也攔不住她。
　　“唔……”那這可就麻煩了。
　　林新壹已經可以想象到節目播出後的效果了：
　　這次節目專題是《奮進の鑒識課警察》。
　　可能拿出去播放的畫面素材，卻只有壹位漂亮女士在微笑擼狗。
　　這女人是誰？記者。
　　狗呢？警犬。
　　那鑒識課警察在哪？
　　鑒識課警察在奮進。
　　“該死……”林新壹越想臉色越難看。
　　這節目要是播出了，別說忽悠年輕人來當技術警察。
　　恐怕他靠個人聲望給鑒識課營造出的良好假象，都要隨之無情幻滅了。
　　可這該怎麽辦呢？
　　鑒識課最光輝的壹面，基本都在他林新壹身上。
　　而他剛剛又很不客氣地在這位女主播面前展露了混亂的私人生活，令其印象大敗。
　　“既然如此，水無小姐……”
　　“看來只有讓妳看看，我們鑒識課在背後默默做的努力了。”
　　林新壹決定搬出更多鑒識課的閃光點出來。
　　“哦？”水無憐奈有些好奇：
　　除了林新壹和狗，鑒識課還有啥閃光點？
　　“跟我來吧！”
　　林新壹轉身為大家帶路。
　　誌保小姐第壹時間跟上。
　　水無憐奈，還有扛著攝像機的攝影師也都好奇地跟了過來。
　　壹行人離開警犬系，穿過兩條走廊。
　　林新壹正要帶著宮野誌保繼續往前走，但水無憐奈卻在路過的壹間辦公室前停下腳步：
　　“這裏是……”
　　“驗屍系？”
　　水無憐奈看了看那辦公室的門牌。
　　還有裏面壹片空蕩蕩的荒涼景象。
　　“驗屍系不應該是鑒識課的王牌嗎？”
　　“怎麽裏面都沒人？”
　　“咳咳……”林新壹臉色尷尬：“這個……我們驗屍系采取的是精兵戰略，並不盲目追求人員數量。”
　　“那到底有多少人呢？”
　　“我們驗屍系的精兵戰略壹經實施便取得巨大成功，之前就曾有槍田郁美這樣的名偵探就職，現在更有淺井系長、沖矢系長這樣的名校高材生加盟。”
　　“那到底有多少人呢？”
　　“法醫行業蓬勃發展的未來，已經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地平線上了。”
　　“那驗屍系到底有多少人呢？”
　　“……”
　　“別問了，別問了……”
　　……
　　告別驗屍系的空辦公室，采訪團隊繼續前進。
　　可沒過多久，水無憐奈卻又在另壹扇門前停下腳步。
　　之前是因為裏面太空。
　　現在卻是因為裏面太過熱鬧。
　　即使是隔著壹扇緊閉的房門。
　　大家也能清晰地聽見屋子裏面傳出的動靜：
　　“野村君，妳今天都感冒了，要不就回去休息吧？”
　　“不，沖矢先生。”
　　“現在正是研究的關鍵時刻，我怎麽能因為壹點小病就臨陣退縮呢？”
　　“這樣真的行嗎……”
　　“放心吧，我沒事的！”
　　辦公室裏頓時傳來壹陣慷慨激昂的聲音：
　　“大病小幹，小病大幹，沒病更要往死裏幹。”
　　“這樣才對得起國民對我等的信任啊！”
　　“沖矢先生，就讓我再沖壹次吧，板載！”
　　“好吧……”
　　“……”
　　門外的水無憐奈都快要聽傻了。
　　這麽招核的氣氛……
　　現在真的是平成年嗎？
　　這裏真的是遍地摸魚佬的鑒識課嗎？
　　“林先生……妳要帶我看的是這裏？”
　　水無憐奈表情很是微妙。
　　她都懷疑林新壹這是臨時找了壹幫演員，在這跟她演樣板戲了。
　　可林新壹卻偏偏沒有壹點以此為宣傳的意思：
　　“不不不，我不是要帶妳來這。”
　　“這裏也沒什麽好看的。”
　　“別拍別拍……”
　　他甚至還警惕地擋住了攝像頭：
　　“這屋子裏的東西真不適合上電視臺。”
　　裏面那些小玩意兒連大部分刑警都扛不住。
　　播出去還不得把那些小年輕給嚇傻了。
　　林新壹想的是給法醫做正面宣傳，多忽悠幾個新人未來學這專業。
　　可不想壹上來就播放這麽勸退的畫面，讓人還沒跳坑就知道這坑有深。
　　“總之這裏就不用參觀了。”
　　“裏面只是在做壹些法醫學的實驗研究而已。”
　　“哦？”水無憐奈更加好奇：
　　是什麽研究這麽有意思，竟然讓這些鑒識課警員如此積極？
　　她按捺不住地想要推門進去。
　　而宮野誌保卻是已然意識到了什麽。
　　門還沒被推開，她便臉色難看地提前倒退幾步，直直地躲到了幾米開外。
　　林新壹更是不動聲色地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層口罩，輕車熟路地給自己套上。
　　然後，下壹秒……
　　水無憐奈傻傻地推門而入。
　　壹股熏到難以描述的，混合了屍胺、腐胺、氨氣、糞臭素、硫化物的復雜氣味，就這樣如海嘯壹般撲面而來。
　　“嘔~~”
　　水無小姐差點沒被這臭味壹波帶走。
　　所幸她是訓練有素的特工，還沒這麽容易暈倒。
　　可眼前刺激人的卻不僅僅是氣味，更是那觸目驚心的畫面：
　　只見在這間面積廣闊的空辦公室裏，在那靠近窗戶的角落，竟然放著壹具腐爛得露出紫黑腐肉與森白骨架的死豬。
　　死豬身下溢滿了發黑的屍液，身上縈繞著無數青綠的蒼蠅。
　　更令人作嘔的是，在那頭死豬的腐肉之間，還有無數結成團了的白色小東西在不住蠕動。
　　“嘔——”
　　身後的攝影師直接就去衛生間吐了。
　　水無憐奈也臉色壹白，差點踉蹌失足。
　　她不是沒見過屍體，但的確很少見放這麽久，還長蟲的。
　　這屋子裏的環境惡劣到她這種CIA特工都不想多待壹秒。
　　但裏面卻還有幾個身穿白大褂、手戴乳膠手套、臉上套著防毒面具的鑒識課警員，在認認真真、全神貫註地工作者。
　　他們不嫌臟，不嫌臭，也不怕苦。
　　只是勤勤懇懇地忙碌著。
　　即使水無憐奈突然闖入，他們依舊在心無旁騖地工作：
　　用鑷子捉蛆，用二甲苯乙醇將蛆毒殺、泡直，最後再小心地用尺子測量蛆的長度並加以記錄。
　　整個過程沒有壹絲停頓，仿佛早已輕車熟路。
　　仿佛，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這份艱苦卓絕的工作。
　　“這是……”
　　“這是在做法醫昆蟲學的研究吧？”
　　水無憐奈事先對采訪專題做過了解，所以看得懂眼前這看似獵奇的壹幕。
　　但她還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原來在鑒識課警察破案的光輝背後，還藏著這麽多不為人知的努力。
　　這些人為了日本的法醫學研究，竟是都甘願做這種最苦最累的工作。
　　不僅願意做。
　　而且還搶著做。
　　甚至還甘之如飴。
　　交流工作的聲音裏都帶著幸福和滿足。
　　此情此景……
　　就好像警視廳被壹幫赤色分子給滲透了。
　　水無憐奈越看越覺得震撼，不禁喃喃自語出聲：
　　“埋頭苦幹、拼命硬幹、舍身為民的人……”
　　“林先生妳說的人，就是指這裏的大家吧？”
　　“額……”林新壹無話可說。
　　他硬著頭皮哄道：“沒、沒錯……”
　　“這些都是我們鑒識課最為得力的警員，他們壹直都在負責最辛苦的法醫學研究工作，默默地為我國的刑事科學技術發展做著貢獻。”
　　“只不過……”
　　林新壹指了指那觸目驚心的畫面：
　　“這裏就不要宣傳了。”
　　“宣傳出去，恐怕會讓人對這份工作產生什麽過分害怕的誤解啊。”
　　“我明白……”
　　水無憐奈深深地點了點頭。
　　她這才發現自己誤解了林新壹，也誤解了鑒識課太多。
　　他們或許都有不好的壹面。
　　但他們也的的確確有著閃耀光芒的地方。
　　而林新壹為了能讓法醫這個專業未來能蓬勃發展，寧可默默付出、寧可讓她誤解，也不願讓外界知道他們在幕後做的真正努力。
　　“林先生妳沒說錯……”
　　“鑒識課的確對得起我們的國民稅金。”
　　水無憐奈徹底改變了看法。
　　她還很細心地配合說道：
　　“我會對我在這裏的見聞如實報道的，讓大家知道鑒識課的努力的——”
　　“當然也請放心，會影響到宣傳的畫面我們壹定不會播出。”
　　“這就好、這就好……”
　　林新壹又是壹番客套，才總算將水無憐奈請出這間實驗室。
　　沒給她機會讓她跟這些“熱血鬥士”細聊。
　　也沒讓她知道，這些警員到底是如何將積極性調動。
　　不過，林新壹自己倒是又偷偷地跑了回來，表情古怪地找上了負責研究工作的沖矢昴。
　　“林先生，還有什麽事麽？”
　　沖矢昴知道今天要來記者，所以對剛剛那壹幕並無太大反應。
　　而他不僅是對這件雜事沒有反應。
　　坐在這實驗室裏，手裏量著蛆，沖矢昴整個人都跟自己的鼻子壹樣，早就麻木了。
　　“咳咳，這個……”
　　林新壹稍壹沈吟，還是有些不解地問道：
　　“昴先生，妳到底是怎麽培訓這幫警員的？”
　　“怎麽他們連生病都不肯休息啊？”
　　連輕傷不下火線的覺悟都出來了。
　　這真的是只靠高薪就能培養出來的精神麽？
　　林新壹好奇之下，都忍不住來找沖矢昴學習管理學了。
　　而沖矢昴的回答也很直接：
　　“很簡單。”
　　“我跟他們約定好小時計費。”
　　“在崗越久，賺得越多。”
　　“請假休息，就沒薪水。”
　　“而且休息得久了，實驗室需要人手，那他空出來的助手崗位，就還可能被其他搶著來做實驗的警員搶走。”
　　是的，因為工資給得太高，想來這裏幹活的人實在太多。
　　所以在激烈的競爭之下，這些警員不僅工作認真負責，甚至還自發地拼起了覺悟。
　　張口就是為國民之安全奮鬥，樹立討喜的正能量人設。
　　於是才出現了先前那“招核”的壹幕。
　　閉口則搶著自學法醫昆蟲學，提高自身的專業競爭力。
　　雖然養蛆……當實驗助手根本不需要多少專業知識。
　　但就像清潔工都會優先招研究生壹樣，有專業知識的報名者肯定比不懂的更容易被看中。
　　林新壹：“……”
　　“厲害啊，沖矢昴。”
　　“有妳在，我們鑒識課很快就能有壹支了解法醫知識的專業團隊了！”
　　林新壹很為這位學生的努力感動。
　　“哈哈……”
　　沖矢昴尷尬地笑了壹笑：
　　組織的人快現身吧。
　　再臥底下去，FBI的經費都要撐不住了。
　　……
　　參觀完法醫昆蟲學研究室，林新壹才帶著水無憐奈去看他真正想要展示的偉大工作：
　　“其實我們鑒識課除了壹直引領學界風氣之先，為日本法醫學研究開拓進取以外。”
　　“也並沒有忘掉我們作為警察的本職工作。”
　　“我這次要展示給妳看的，就是我們鑒識課最近準備啟動的壹個重要項目。”
　　“重要項目？”水無憐奈若有所思：
　　“既然不是做法醫學研究，那這個‘重要項目’就應該是……和案件有關？”
　　技術警察，除了搞技術，能幹的項目自然就是當警察破案了。
　　“沒錯。”林新壹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半點不帶玩笑，非常嚴肅地說道：
　　“警視廳過去……額……過去壹直很努力。”
　　實在沒什麽可誇的，就只能誇努力了。
　　“但即便如此，因為種種客觀上的條件限制……”
　　自身能力也是客觀上的壹種條件。
　　“在警視廳過去十幾年的歷史上，還是留下了很多懸案、迷案壹時無法解決，只能留存檔案以待後人處理。”
　　如果只是有懸案、迷案就罷了。
　　其實林新壹最怕的是像月影島麻生家滅門慘案那種，被警視廳稀裏糊塗結案了的錯案、冤案。
　　但那種已結案的案子實在太多，想翻舊賬核查也翻不過來。
　　所以壹心想把這個世界的警視廳帶回正軌、想要為改善治安環境做些努力的林新壹，只能將目光放在那些沒有結案的懸案上面。
　　“這些案子過去沒有得到解決。”
　　“但並不代表現在也沒法解決。”
　　“有時候隨著刑事科學技術的進步，案件的偵破難度反而會隨著時間推移而下降。”
　　“就像十年之前，DNA技術甚至都還沒被日本正式運用於刑偵。”
　　“而現在，我們已經可以從犯人留下的壹口唾液、壹根頭發裏，找到以前難以想象的線索。”
　　“所以……”
　　林新壹臉上浮現出正義的光輝：
　　“我最近就啟動了壹項項目。”
　　“要著手清查警視廳過去十年間留下的各種舊案、懸案，為那些尚且蒙冤的受害者主持正義，讓那些逍遙法外的兇手得到應有懲罰！”
　　“這……”這話說得水無憐奈都有些心潮澎湃了。
　　雖然定期清查遺留案件，在現實裏只是警方的正常工作。
　　但在這個柯學世界裏……
　　警方連新發生的案件都沒幾個能破的，哪還有能力去清查過去就破不了、難度明顯更高的懸案？
　　大多數警察甚至都不想去碰這些舊案，只當它們都不存在。
　　可林新壹來了，壹切就不壹樣了。
　　警視廳不僅有能力破現在的案子。
　　甚至還有底氣去清查那些舊案了。
　　“這真是壹項偉大的工作！”
　　水無憐奈為林新壹的想法大方贊嘆。
　　她更是滿懷敬意地拿出紙筆，認真采訪記錄：
　　“那這個清查懸案的項目，目前展開得怎麽樣了？”
　　“是不是已經有了成果？”
　　“已經有舊案被偵破？”
　　“額……這個……”
　　林新壹又突然尷尬起來：
　　“清查懸案的項目才剛剛展開，目前倒是還沒有什麽案件被偵破。”
　　“但我們的工作還是初步有了成果。”
　　“我已經讓淺井系長牽頭，搜查壹課協助，整理了壹份524頁的舊案卷宗總集……”
　　“524頁？就壹份就數十頁的案件卷宗而言，這好像也不多。”林新壹話還沒說完，水無憐奈就聽得眉頭微蹙：“警視廳過去遺留下來的懸案，真的只有這麽少嗎？”
　　“……卷宗總集目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