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神槍無二打

　　兇手的手機信號，定位到了這裏。
　　但因為這裏位處深山，方圓幾公裏只有壹個基站。
　　所以這定位誤差也有好幾公裏，根本不能知曉兇手此時所在的具體位置。
　　唯壹能確定的就是，他現在就在這片深山之中。
　　該怎麽把他找出來呢？
　　林新壹悄然陷入沈思。
　　而從旁人的視角看去：
　　林新壹剛剛壹直都在埋頭盯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發短信聊天。
　　聊著聊著，臉色還明顯變得緊張起來。
　　這壹系列表現非常令人迷惑。
　　赤井秀壹大致猜到林新壹這是在用手機聯系朋友，幫他調查某個線索。
　　但他卻又壹時沒有想到，林新壹突然抓住的這個線索會是什麽。
　　而就在赤井秀壹嘗試著去分析這位林管理官的破案思路的時候……
　　林新壹突然放下了手機。
　　他臉色嚴肅，卻又語氣淡然地對著那茫茫樹海喊道：
　　“出來吧。”
　　“我已經看到妳了。”
　　“？！”赤井秀壹微微壹驚：
　　什麽……林新壹發現他了？
　　自己這就暴露了？
　　不僅赤井秀壹驚訝，降谷警官和貝爾摩德同樣驚訝。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林新壹，警惕而不解地問道：
　　“林先生，我們附近有人？”
　　“新壹，妳看到什麽了？”
　　降谷零與貝爾摩德都本能地有些震驚：
　　他們這兩個老特工都沒能察覺到有人在跟蹤，林新壹就先察覺到了？
　　林新壹沒有回答。
　　他只是望著那看似空無壹人的茂密樹林，堅定而又自信地喊道：
　　“不要抱有任何僥幸心理。”
　　“再不出來，我可就要開槍請妳出來了。”
　　聽到這話，赤井秀壹不由目光壹凝：
　　看林管理官那傲然淡漠的氣勢，他似乎是真的被發現了。
　　但這怎麽可能……
　　赤井秀壹對自己的跟蹤技巧非常有自信。
　　壹個人再強也只有壹對耳朵壹雙眼，看到的聽到的都非常有限。
　　而這裏山高林密，障礙叢生，方便隱藏身形的掩體比比皆是。
　　赤井秀壹每走壹步都小心地控制著腳步聲，又巧妙地借由著無數樹幹枝葉的遮擋，始終保持在林新壹等人的視覺盲區之內。
　　這些人都好對付，難對付的只有那條狗罷了。
　　但這同樣難不住赤井秀壹，這位組織聞之色變的“銀色子彈”。
　　他壹路跟到這裏，路上時刻都註意著距離、站位和風向，讓自己始終處於在林新壹等人的下風口，借由那呼嘯山風遮驅散自己身上散發的氣味。
　　連狗都沒發現他。
　　林新壹是怎麽發現的？
　　或者說……之前壹路走來都沒發現，現在怎麽就突然發現了？
　　他剛剛明明就沒有做任何動作。
　　在這壹番冷靜的分析思考之後，帶著壹種作為王牌特工的自信，赤井秀壹迅速壓制住了心中下意識的驚慌，沒有發出任何多余的動作和聲響。
　　他在等待林新壹等人下壹步的行動。
　　而林新壹等人下壹步的行動是……
　　“林先生……”
　　“妳看到的那個人到底在哪？”
　　降谷警官壹番警惕張望，最後還是忍不住問起林新壹來。
　　“額……”林新壹尷尬地笑了壹笑：“這個……其實我沒看到有人啦。”
　　“我剛剛就隨便喊喊，看看能不能真喊出個人來。”
　　降谷警官：“……”
　　赤井秀壹也壹陣無語：
　　他剛剛還真差點被這種騙小孩的玩意給唬出來了。
　　不過，現在靜下心壹想……
　　林新壹為什麽會突然用出這種詐術來驗證自己是否被人跟蹤呢？
　　在先前那壹番短信聊天裏，他到底從朋友那裏問到了什麽線索？
　　赤井秀壹心中疑惑更甚。
　　但林新壹並沒有如他所願，就此事做出解釋。
　　他只是沖著同樣面露不解的降谷警官和貝爾摩德露出壹個勝券在握的笑容，說道：
　　“走吧，我們下山。”
　　“下山？”降谷警官意識到了什麽：“林先生妳已經找到想要的線索了麽？”
　　“沒錯。”
　　林新壹自信地回答道：
　　“不過我可不單單是找到了線索——”
　　“我是已經把這個案子破了。”
　　手機號碼都確定了，要找到兇手並不困難。
　　大不了多花些功夫調查追蹤，遲早能把他揪出來。
　　這個案子到這裏就已經算破了。
　　確定了兇手之後，就能設法找到他藏匿的贓款。
　　至於證明他殺人的證據……這種案發現場在野外、屍體發現較晚的無頭案件基本都很難找到DNA、指紋之類的決定性證據，要想破案，更多的是依靠審訊手段。
　　林新壹作為法醫，他已經把自己能做的活都做了。
　　接下來就得交給負責審訊的兄弟了。
　　如果是普通刑事案件，讓警視廳搜查壹課的同事負責審訊，那林新壹還有些擔心兇手會死咬著不松口，不肯乖乖認罪。
　　但這次情況卻不同：
　　這次接手這個案子的單位，明面上是警視廳，實際上卻是日本公安。
　　日本公安是什麽？
　　那可是特高課的直系後代。
　　以他們“特高課”的審訊手段……
　　沒罪的進去都想哭著認罪，還能讓兇手跑了？
　　所以林新壹對這個案子的偵破非常有信心。
　　“走吧，兇手我已經找到了。”
　　“接下來就交給妳們解決，什麽烙鐵、水刑、老虎凳之類的往上伺候著，保管那小子把親馬內褲顏色都供出來。”
　　“咳咳……”降谷警官神色尷尬地：“我們現在都提倡文明執法了，沒有林先生妳說的那些……”
　　“真沒有？”林新壹好奇發問。
　　“額……”降谷警官兩眼望天，不說話了。
　　沒有就見鬼了。
　　情報部門手有多黑，看看沙特情報部門肢解記者的絕活就知道了。
　　這還是在現實世界裏就有發生的。
　　故事情節卻比小說還魔幻、獵奇。
　　而這起案子的兇手沾上了那筆贓款，就和宮野明美、和黑衣組織都沾上了點關系。
　　林新壹知道他其實和宮野明美、和組織都沒有關系。
　　但外人誰敢保證，他們之間就真的沒有關系？
　　日本公安肯定要把這家夥帶回去好好“伺候”，保證讓他把自己知道的都給全須全尾地吐出來。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交給妳們了。”
　　林新壹滿意地笑了笑：
　　“走吧，兇手已經找到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說著，他就牽起凱撒的狗繩，帶頭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這時……
　　“汪汪汪汪！”
　　凱撒突然豎起耳朵，對著樹林深處狺狺狂吠起來。
　　有人從樹林裏接近過來了。
　　這次是真有人。
　　“誰？”林新壹頓時警惕地望了過去：“給我出來！”
　　貝爾摩德和降谷警官同樣神情凝重地繃緊身子，各自將手伸向腰間藏著的槍械。
　　終於……在遠處那重重樹木的遮掩之後，壹個身影緩緩現身。
　　他手裏握著壹把槍管極長的獵槍，瞇著眼睛，面帶冷意，遠遠地在幾十米開外的樹下站定了身子。
　　而這個就是……
　　林新壹等人上山之前才見過的，那位民宿酒店老板。
　　“別激動，各位。”
　　那民宿老板手裏握著獵槍，語氣卻很溫和：
　　“我只是閑著無聊上山打獵。”
　　“正好在這裏遇到妳們而已。”
　　“沒必要對我這麽不客氣吧？”
　　“對了……”
　　他還頗為好奇地問道：
　　“我剛剛接近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妳們說……‘兇手已經找到了’？”
　　“原來各位都是來調查此案的警察麽？”
　　民宿老板的語氣非常微妙。
　　言語之間，卻還帶著幾分無辜、好奇的意味。
　　但無論是降谷警官，還是貝爾摩德，都不會傻到相信這位民宿老板會正好帶著獵槍，在他們勘察現場的時候恰巧“路過”。
　　而林新壹更是直接撕破了這位民宿老板的假面：
　　“別裝了。”
　　“是的，我們已經把兇手找到了——”
　　“因為妳就是那個兇手！”
　　林新壹本就知道，兇手此時在這片山中。
　　而這深山平時就不會有什麽人在。
　　現在這位民宿老板突然持槍出現，就幾乎是明著把“兇手”二字寫在了臉上。
　　所以林新壹可以肯定他就是兇手。
　　而這也能同時解釋很多問題：
　　“昨天那個在門外偷窺我和克麗絲的，應該就是妳吧？”
　　“我想昨天在前臺辦理入住的時候，妳就已經認出我是警視廳的林管理官了。”
　　“因為我的名氣讓妳感到緊張。”
　　“妳擔心自己的罪行會因為我的調查而敗露。”
　　“所以妳才會深夜潛入到我房間外面，想要偷聽我和克麗絲的對話，看看我們到底對這個案子的真相掌握了多少。”
　　“但因為凱撒的阻撓，妳沒能從我這獲得任何信息。”
　　“所以到了今天……在看到我們進山勘察之後，妳就又很不放心地帶上獵槍，跟著來到了案發現場。”
　　“可是妳的隱匿技巧太爛。”
　　“才稍微靠近壹點，什麽都沒聽到，就又被凱撒給揪出來了！”
　　林新壹壹番推理還原，將那民宿老板說得臉色難看。
　　他終於不得不徹底撕下偽裝：
　　“呵呵……沒錯。”
　　“不愧是警視廳的林管理官——”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出了紕漏，就已經被妳揪出來了。”
　　“但是，妳說錯了壹點……”
　　民宿老板冷笑著端起獵槍：
　　“我今天重回這裏，可不是來偷聽妳們的辦案進度的。”
　　“妳……”林新壹神色古怪：“妳是想在這裏，殺了我們滅口？”
　　“哈哈哈……沒錯！”
　　這個看似憨厚的中年男人獰笑出聲：
　　“要怪就怪妳自己名氣太大了，林管理官。”
　　“就像看到壹只蟑螂在自己床底下消失不見，只要壹想到有妳這樣的家夥在暗處盯著這個案子，我就渾身都不自在。”
　　“所以我昨天晚上想了壹夜——”
　　“不管妳們現在有沒有把我查出來，我都要把妳們給解決了！”
　　“而現在看來，我這個決定做對了。”
　　“妳們竟然真的查到了我頭上。”
　　“呵呵，既然如此……”
　　他眼神冷冽地遠遠看著林新壹、降谷警官、貝爾摩德三人：
　　“那就只能請妳們去死了！”
　　“……”壹陣詭異的沈默。
　　降谷警官無奈地輕嘆口氣。
　　貝爾摩德嘴角勾起壹抹嘲弄。
　　林新壹更是按捺不住地反問道：
　　“餵餵餵……”
　　“妳都知道我們三個是來查案的警察了，竟然還有膽子持槍找我們火並？”
　　“別忘了，我們警察可也是有槍的！”
　　“有槍又怎樣？”民宿老板竟是還有種莫名的自信。
　　他遙遙矗立在遠處，不屑地望了過來：
　　“妳們鑒識課的警察，槍術好到哪去？”
　　“我可是方圓幾百裏內槍術最好的獵人。”
　　這民宿老板本身並不是什麽普通男人，所以才能這麽自信：
　　“狩獵圈裏說的群馬縣‘神槍無二打’，就是在下！”
　　“而妳們三個……呵呵。”
　　“恐怕扳機都沒摸過幾次吧？”
　　他還沒開打，就在槍法上對林新壹、降谷零、貝爾摩德三人大加嘲諷。
　　而林新壹可受不了犯罪份子在自己面前裝比：
　　“呵，不要太高看自己了，大叔。”
　　“妳以為我們是那些普通警察麽？”
　　“告訴妳吧……我，克麗絲，降谷警官，我們三個人的槍法加起來，在奧運會上拿個團體射擊獎牌都不是問題！”
　　這犯罪分子都把自己吹成“神槍無二打”了。
　　林新壹也幹脆給自己這邊安了個奧運級射擊高手的名號。
　　這狠狠打擊了對方的囂張氣焰。
　　或許是為了自己接下來以壹敵三的行動鼓氣壯膽，只聽那民宿老板又不屑喝道：
　　“就算妳們槍法真的夠好，又怎樣？”
　　“警察配的手槍無非就是些新南部M60左輪，這種超過十米就打不死人的垃圾貨色。”
　　“而我們現在距離足足有40多米，即使是使用專業的軍用手槍，在這個距離上也只能靠運氣命中敵人。”
　　“林管理官……”
　　“妳確定妳們警視廳配備的破左輪手槍，能在這個距離上，跟我手裏裝備有獨頭彈的雷明頓M870獵槍比精準麽？”
　　獨頭彈就是霰彈裏不裝十幾顆小鉛丸，只裝壹顆“大鐵坨子”。
　　長管M870獵槍配上獨頭彈，有效射程可以從40米增加到90米。
　　不光射程遠，精準度高，而且傷害極其恐怖，打到犀牛身上都能壹擊斃命。
　　比起壹般的警用槍械，民宿老板在武器裝備上就占據了絕對優勢。
　　“呵。”林新壹對此嗤之以鼻：“壹把獵槍罷了。”
　　“汝槍利，吾槍未嘗不利！”
　　話音剛落，只見林新壹掀開西服外套，竟是直接從懷裏掏出壹把截短款的雷明頓M870來。
　　那模樣、那氣勢，頗有種黑手黨電影裏西裝暴徒的味道。
　　這可把那民宿老板嚇了壹跳。
　　他可沒想到，日本警察出門竟然不帶他們的破警用左輪，開始帶這麽暴力的短管霰彈槍了。
　　但是他冷靜下來稍稍壹想……
　　“哈哈哈哈。”
　　民宿老板忍不住笑出聲來：
　　“看來妳是真的不會玩槍啊，林管理官。”
　　“雖然我們用的都是雷明頓M870，但我的雷明頓870是槍管足足有762mm的超長型號。”
　　“而妳的雷明頓870卻是槍管被改得短到了極限的袖珍貨色。”
　　“就這麽壹點槍管長度……恐怕距離超過20米，子彈就要完全沒有威力了吧？”
　　把霰彈槍槍管鋸斷可以提高便攜度和隱蔽性。
　　但代價呢？
　　代價是大大地縮小射程，讓這霰彈槍徹底淪為近戰武器。
　　現在林新壹和那民宿老板距離足足有40多米，他手裏這桿槍管短得可憐的霰彈槍在這個距離上，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鞭長莫及。
　　所以那民宿老板才會肆無忌憚地嘲笑林新壹的槍短，根本沒辦法跟他的長槍PK。
　　“妳……”林新壹臉色壹滯。
　　他想了壹想，還是頗為尷尬地收起了那把根本夠不著對方的短霰彈槍，換上了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槍。
　　手槍雖然在這個距離上很難打中人，但至少夠得著。
　　拿出來裝個樣子，隨便射幾發。
　　也能活躍下氣氛……額……也能起到火力壓制的作用。
　　“好了好了……”
　　貝爾摩德無奈地叫停了這有些幼稚的嘴炮環節：
　　“誰的槍管用，得打過才知道。”
　　“新壹，妳……”
　　她本來是想讓這家夥直接把槍收好，站在壹邊看他們秀技術的。
　　但為了讓林新壹也有點參與感。
　　貝爾摩德還是很貼心地說道：
　　“妳就站在我們前面……”
　　免得開槍的時候，把子彈射到自己隊友身上。
　　她及時藏住了這樣的真實想法，轉而高情商地說道：
　　“妳就站在我們前面，掩護我們射擊。”
　　“好！”林新壹樂呵呵地接下了這個“前排坦克”的工作。
　　而民宿老板、貝爾摩德、降谷警官，敵我雙方已然各自端起自己的武器，將準星瞄準了對手。
　　戰鬥壹觸即發。
　　最後還是林新壹打響了戰鬥第壹槍。
　　砰砰砰砰……
　　戰鬥的第二第三第四槍，連帶著也是他開的。
　　可那民宿老板根本就不躲不避，甚至不急著開槍還擊。
　　因為林新壹等人手裏拿著的都是手槍，而他作為槍械專家，心中始終堅定地相信著，手槍在這個距離上根本就打不準目標。
　　這話對了，卻也不對。
　　林新壹那貿然開出的幾槍，的確都沒射到那民宿老板。
　　但這幾槍卻把藏在暗處的赤井秀壹駭了壹跳：
　　那幾發子彈，分明都是沖著他射來的！
　　“是打偏了？”
　　不，不太可能。
　　手槍射擊就算再不準，也不至於能偏得這麽厲害。
　　那林管理官槍法得有多爛，才能打偏打到這裏。
　　既然如此，難道說……
　　對方是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
　　所以才出其不意地朝這裏開槍，想把他也壹並逼出來？
　　“看來我低估這位林管理官了……”
　　在這壹剎那間，赤井秀壹按捺不住地生出了這般想法。
　　而不管他想的對不對，不管林管理官是不是真的這麽感官敏銳、槍法如神，他都必須得現身了。
　　因為那幾發子彈幾乎是直勾勾地朝他射來的。
　　他要是不出來的話，這些子彈就會鑿穿樹幹，把藏在樹後面的他給打成篩子。
　　於是，在那些致命子彈飛來之前……
　　作為已經幾乎達到步槍境的體術高手，赤井秀壹壹個戰術翻滾，便輕而易舉地從樹後閃出，提前躲到了幾米開外。
　　而與此同時，他隱藏已久的身形也終於華麗麗地出現在大家眼前。
　　“誰？！”
　　不管是那民宿老板，還是與之對峙的降谷警官和貝爾摩德……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其中尤以親手開槍把此人逼出來的林新壹最為震撼：
　　“怎麽搞的……”
　　“這、這裏怎麽還藏著個人啊？！”
　　赤井秀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