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赤井的噩夢

　　今天對赤井秀壹來說，同樣是復雜充實的壹天。
　　他早晨先是被愛爾蘭“劫持”，後來又遭遇了神秘的諾亞先生。
　　回到FBI與詹姆斯簡單商議完對策，又趕著以沖矢昴的身份回歸警視廳，向警方交代他在遭遇“劫持”後是如何被歹徒隨手釋放的詳細經歷。
　　等做完筆錄，赤井秀壹才知道隔壁警察廳上午遭遇了神秘女子的潛入襲擊。
　　雖然判斷出此次襲擊可能和組織有關，但那犯人早已逃之夭夭、消失不見，他就算想要追查也無從查起。
　　於是他就如往常壹樣以沖矢昴的身份上班、下班、回家休息。
　　直到晚上……
　　“林先生怎麽還沒回來？”
　　赤井秀壹註意到隔壁林新壹家不同往日的安靜。
　　因為林新壹從上午開始就消失不見，壹直到現在都沒再出現。
　　壹開始他以為這只是林新壹的傳統藝能——這位林管理官經常請假去陪他的女學生旅遊、逛街，還口口聲聲說這就是他的工作方式。
　　所以赤井秀壹起初也沒太在意，只以為是毛利蘭那邊又突然有了什麽活動，把林新壹和克麗絲小姐叫了過去。
　　可是，現在時間已接近深夜。
　　林新壹家裏還是沒有動靜。
　　他和克麗絲小姐都沒回來。
　　“他們現在在哪？”
　　赤井秀壹沒忘了自己還背負著監視、保護林新壹的任務。
　　於是他試著撥通了林新壹的電話。
　　沒人接。
　　又試著撥通了克麗絲小姐的電話。
　　沒人接。
　　再打給毛利蘭。
　　毛利蘭卻只是吞吞吐吐地回答，她今天根本沒見過林新壹和克麗絲。
　　再打給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竟然說他在忙著約會。
　　沒說兩句就直接掛了電話。
　　……
　　電話打了壹圈，竟然沒壹個人知道他們在哪。
　　赤井秀壹隱隱感到不對勁了：
　　這種情況，以前可從未出現。
　　打開電腦裏的追蹤定位軟件，卻發現那輛裝了定位裝置的跑車好像壹開始就沒被開走，現在還停在警視廳的停車場裏。
　　“這……”
　　赤井秀壹更加感覺不妙。
　　他只能試著推測林新壹的位置：
　　“如果林先生不在家，也沒和朋友們在壹起的話。”
　　“那他現在應該在……”
　　壹張令人心情復雜的面龐，在他腦海裏緩緩浮現出來：
　　“淺井小姐……”
　　林新壹晚上要是不回家，又不在朋友那兒，那就只能是去他的“女朋友”那裏了。
　　只是不知道……克麗絲小姐怎麽會也跟著壹起。
　　想到這裏，盡管不願再聽那個令他莫名熟悉的聲音，但赤井秀壹還是嘗試著撥通了淺井小姐的手機。
　　結果，沒人接。
　　反復打了幾次，都沒人接。
　　淺井小姐也失聯了？
　　“是巧合，還是……”
　　還是壹起跑路了？
　　赤井秀壹突然有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某個早就被他打消的荒誕不經的想法，又像燒不盡的野草壹般瘋長起來。
　　“不……不可能。”
　　“她根本不是明美。”
　　“林先生之前甚至都不知道組織的存在，他也不可能和明美有什麽聯系……”
　　其實是有的。
　　林新壹和宮野明美是小學同學，可能從很早之前就互相認識。
　　赤井秀壹又不禁想到了這壹點。
　　“只是暫時的失聯而已，或許我想多了。”
　　“不過……去看壹看好了。”
　　他實在有些心神不寧，最終還是坐不住地走出家門。
　　壹路風馳電掣，引擎轟鳴。
　　在那心中隱憂的驅使之下，赤井秀壹很快就用老司機伏特加都趕不上的行駛速度，驅車飆到了淺井小姐的別墅門前。
　　這時擡眼壹望：
　　燈是暗的，屋裏好像沒人。
　　“淺井小姐，妳在家嗎？”
　　赤井秀壹有些不安地上前摁響門鈴。
　　果然沒人回應。
　　再試著打壹遍電話，仍舊無人接聽。
　　“……”赤井秀壹沈默著猶豫著壹會兒。
　　他知道自己應該回去。
　　但那揮之不去的瘋狂念頭卻驅使著他，不請自來地開鎖打開了房門。
　　門開了，映入眼簾的是那空蕩蕩的玄關。
　　赤井秀壹打開燈走進屋內，卻馬上就發現情況不對：
　　“太幹凈了……”
　　“不，不僅僅只是‘幹凈’。”
　　赤井秀壹的心咯噔壹沈。
　　這別墅像是剛剛才被人清理過。
　　只不過清理它的不是什麽家庭主婦，而是壹個痕跡專家。
　　赤井秀壹只是稍壹檢查，便駭然發現：
　　那些在日常生活中本應留下許多指紋的茶幾、杯壁、門把手，竟然都幹凈得連壹個指紋都看不見。
　　經常會看見脫落毛發的衛生間地板、洗手池、排水口，也都在壹股漂白劑的怪味之中，顯得光潔如新、纖塵不染。
　　就算讓鑒識課的專業勘察團隊過來，估計都沒法在這屋裏找到什麽有用的檢材。
　　再走到臥室壹看：
　　床鋪都被收拾幹凈，書桌、衣櫃、床頭櫃也都空空如也。
　　壹看就是被人打包收拾走了。
　　帶這麽多東西離開，簡直就跟搬家壹樣。
　　可如果只是搬家，又何必連痕跡都要清理得這麽幹凈？
　　“……”
　　空氣在沈默中愈顯壓抑。
　　“不，不會的……”
　　赤井秀壹仍舊懷著那麽壹絲希望。
　　但他很快就絕望地發現：
　　淺井小姐在離開這裏之前，清理得似乎還不夠仔細。
　　至少有壹樣東西留了下來。
　　那是壹疊放在廚房裏的可撕式便簽紙。
　　雖然這疊便簽紙上沒有寫字，但最上方的壹張便簽紙上，卻依稀印著壹行字痕。
　　赤井秀壹當即找到鉛筆，將這行字痕給清晰的塗顯出來。
　　只見上面寫著：
　　“給林先生準備的便當~”
　　“祝工作順利~”
　　內容很普通，看著只像是家庭主婦給丈夫的便當餐盒上貼的便簽寄語。
　　但是這筆跡……
　　“是明美的筆跡！”
　　赤井秀壹表情猛然壹滯。
　　他瞪大眼睛仔細審視了幾遍，才終於確認自己沒看走眼。
　　這真的是明美的筆跡。
　　明美還活著？！
　　她壹直都生活在這裏？
　　這應該是壹個好消息。
　　但不知怎的，赤井秀壹卻只感到壹股難言的酸澀。
　　“給林先生準備的便當~”
　　這短短的壹行字就像是有什麽魔力，讓赤井秀壹癡癡地看著它發呆，為它渾身顫栗。
　　他想到了自己曾經親眼見證過的，林新壹和“淺井小姐”親密約會的場景。
　　牽手、擁抱、當街深吻，在炸彈面前不離不棄，於東京夜空比翼雙飛……
　　這些畫面是多麽浪漫、深情。
　　但是當“淺井小姐”和“宮野明美”兩個人的形象悄然重合的現在，這些浪漫的畫面就像是壹把把尖刀，刺穿了赤井先生的心。
　　他沒有想過，事情真會是這樣。
　　曾以為荒誕不經的噩夢，竟然成了現實。
　　“明美……”
　　赤井秀壹緩緩攥緊了拳頭。
　　攥得手指骨節都在哢哢變形。
　　盡管他努力地想要恢復平靜，但卻有更多畫面控制不住地在他腦中浮現：
　　比如說，明美給他留下的那卷錄音帶，錄音帶裏的分手宣言。
　　“淺井小姐”拒絕他時的冷漠表情。
　　還有她購物袋裏的剃須刀，男士拖鞋，她和林新壹在壹起時的幸福表情……
　　赤井秀壹如墜冰窖、木然僵立，過了許久才終於恢復壹絲生氣。
　　“果然……林新壹和明美認識，而且壹直都有聯系。”
　　“在明美遇到危險的時候，應該就是他這個‘老同學’出手幫助了她。”
　　根據現在已有的線索，赤井秀壹很快腦補出了壹出民間高手英雄救美的好戲。
　　壹定是林新壹出手救了宮野明美，然後又拜托他的朋友淺井成實，把宮野明美藏在了這裏。
　　這麽說起來，自己其實還得感謝林新壹。
　　如果不是有林新壹在，明美恐怕已經遭遇了不測。
　　所以這不能怪明美。
　　只能怪赤井秀壹自己。
　　是他自己沒有在明美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把明美推到了其他男人懷裏。
　　不過……
　　“林新壹和克麗絲小姐又是什麽關系？”
　　“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嗎？如果是……”
　　“明美她又怎麽會跟壹個已經有女朋友的男人在壹起？”
　　赤井秀壹本能地感覺不對：
　　林新壹是什麽人？
　　那可是壹個腳踩兩只船的渣男！
　　明明說要為她跟女朋友攤牌分手，結果直到現在都還天天跟“前女友”混在壹塊兒。
　　明美怎麽會喜歡這種風流成性的混蛋？！
　　可是如果說她不喜歡林新壹……她跟林新壹約會時的各種親密互動，卻又都是他當時親眼所見。
　　那天她購物袋裏的那些東西也能證明，她的確壹直都在跟林新壹同居。
　　難道明美真的甘願跟那個渣男在壹起，也不願再回到他身邊？
　　赤井秀壹心中湧出太多疑問。
　　可沒人能給出答案。
　　他只能竭盡全力地在這空蕩蕩的別墅裏尋找，尋找壹切可以幫助他接近真相的東西。
　　終於……
　　赤井秀壹又找到壹條線索——
　　或許是“淺井小姐”在清理痕跡時百密壹疏，漏了這樣東西沒有發現；或許，是有人故意把它留在了這兒。
　　他竟然在書桌抽屜的錄音機裏，發現了壹卷像是忘了取出來的錄音帶。
　　錄音帶的包裝上空白壹片，而且從整體的樣式來看：
　　“和我當時從林新壹手裏得到的錄音帶，壹模壹樣。”
　　看到這卷錄音帶，赤井秀壹便幾乎能想象到當時宮野明美坐在這書桌前面，看著身邊林新壹的臉，給他錄下那卷“分手宣言”的酸澀畫面。
　　他深深吸了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摁下開關，播放起那卷錄音帶。
　　隨著壹段沙沙的空轉聲響，很快……
　　宮野明美的聲音緩緩傳了出來：
　　“大君，好久不見。”
　　“從妳離開之後……”
　　果然就是當初他從林新壹那裏得到的那卷錄音帶，那段分手宣言。
　　只是內容稍有不同：
　　“大君，我們還是分手吧……”
　　“等等！”
　　宮野明美的聲音才錄到壹半，就被壹個男聲匆匆打斷。
　　那是林新壹的聲音。
　　“妳這段錄音內容設計得有問題。”
　　“別忘了……妳當初在‘失蹤’的前壹天，可還跟赤井秀壹發過示愛短信。”
　　“現在直接在錄音裏說到分手，又怎麽能讓他相信，這是妳在‘失蹤’前壹周給他留下的錄音呢？”
　　“這個……”宮野明美稍稍猶豫。
　　然後就認真地跟林新壹商量起來，該怎麽去忽悠她的前男友：
　　“我明白了，我可以再在錄音裏加上壹段，讓秀壹他相信……”
　　“其實我還愛著他。”
　　“只是因為誌保的原因，所以我們不應該在壹起。”
　　“這樣壹來，他也該對我徹底死心了。”
　　赤井秀壹聽得心情很是復雜。
　　而那錄音還在繼續：
　　“可以，那就按這個思路再重錄壹卷。”
　　“不過我們得抓緊時間……這次不能再出錯了。”
　　“現在赤井秀壹估計已經帶著FBI在往出島事務所那邊去了，我必須趕在他前面抵達現場，把真正的錄音帶給換下來。”
　　“嗯，我會努力的。”
　　“那我先去外面發動汽車，妳錄好了就把錄音帶給直接送過來。”
　　說著，錄音中響起壹陣雜音。
　　聽著像是有人迅速站起身來、帶動凳子咣當晃動的動靜。
　　應該是林新壹像他說的那樣，起身出門離開。
　　“唉，等等！”
　　宮野明美的關切聲音突然響起：
　　“林先生，妳忘了把槍帶上！”
　　“額……這個槍啊……咳咳。”
　　“槍我就不帶了。”
　　“這動刀動槍的，要是把赤井秀壹傷到就不好了。”
　　“還是帶上吧。”
　　宮野明美緊追上來的腳步聲隨後響起：
　　“我說過的，林先生……”
　　“秀壹他很難對付，妳沒必要為了我而對他手下留情。”
　　“要是妳因為對他留手而不慎受傷的話，那我……我也會很難過的。”
　　赤井秀壹：“……”
　　他現在真的很想把這段錄音關掉。
　　可關掉錄音又有什麽用呢？
　　並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好吧，我把槍帶上。”
　　“不過妳放心，我會盡量不去用它的。”
　　“嗯……”
　　“壹定要平安回來，林先生。”
　　“哈哈，當然。”
　　“我還要回來吃妳做的中華料理呢。”
　　赤井秀壹：“……”
　　拳頭在緩緩變硬。
　　“對了，林先生，最後壹個問題……”
　　“今晚妳也在這過夜？”
　　“最近妳壹直來我這裏，克麗絲小姐不會有意見？”
　　“沒事……”
　　“反正她也早習慣了。”
　　啪——
　　錄音機被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