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優勢在我

　　壹年前在紐約，赤井秀壹曾經壹槍貫穿了貝爾摩德的肩膀。
　　壹年後的現在，貝爾摩德也壹擊刺穿了他的心臟。
　　只不過用的不是槍。
　　而是比槍威力更大的東西：
　　“收手吧，黑麥威士忌。”
　　“妳難道想讓明美小姐恨妳壹輩子嗎？”
　　“她已經因為妳而失去了妹妹——”
　　“難道妳還想奪走她孩子的爸爸？！”
　　貝爾摩德不過三言兩語，便讓赤井秀壹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他連那平時如臂使指的手槍都握不住了。
　　只能茫然絕望地站在那兒，兩眼通紅地瞪著明美選擇的“他”。
　　那眼神是如此可怖。
　　就像發狂的綠巨人壹樣。
　　但赤井秀壹的理性最終還是占據了上風，他開始冷靜地分析現在的狀況：
　　林新壹似乎還真是壹個好人。
　　盡管他已經暴露了自己黑衣組織成員的身份。
　　盡管他的“女友”就是臭名昭著的千面魔女。
　　可從林新壹過去的所作所為來看，卻沒人能說他壹句不好。
　　且不提他以壹己之力拉低了全國兇殺發案率的滔天功勞。
　　赤井秀壹還記得那天在東京塔：
　　面對炸彈客的道德綁架，林新壹完全可以只顧自己、壹走了之。
　　可他卻為了東京1200萬市民的安全，主動留在了最危險的地方。
　　盡管赤井秀壹後來知道，林新壹當時其實有滑翔翼這樣的底牌在手——可不管怎樣，留在定時炸彈旁邊的選擇都是極其危險的。
　　壹個自私的壞蛋，可做不出這樣的選擇。
　　“妳到底是什麽人？”
　　“只是黑衣組織的幹部，還是其他情報部門打入組織的臥底？”
　　很難想象，組織竟然能培養出這種好人。
　　赤井秀壹都隱隱有些懷疑，林新壹從壹開始就是壹個雙面臥底。
　　“不，我的身份沒有那麽復雜。”
　　“在受琴酒命令打入警視廳前，我就只是壹個普通的組織外圍幹部而已。”
　　林新壹沒有隱瞞自己的出身：
　　“但我的出身，並不影響我對組織的反感。”
　　“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在籌劃著如何擺脫這個邪惡的組織了。”
　　“原來如此。”
　　赤井秀壹大致能猜到林新壹過去的經歷：
　　出身組織卻厭惡組織，開始嘗試著脫離組織。
　　然後又因緣際會地與那神秘的諾亞先生取得聯系，最終徹底站到了組織的對立面。
　　而林新壹背叛組織的原因，除了他本身是個不願為虎作倀的好人以外，或許還是因為……
　　“是因為明美吧。”
　　赤井秀壹深深嘆了口氣：
　　“明美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帶著妹妹脫離組織。”
　　“而妳又……愛著明美。”
　　他默默腦補出了壹番，黑道殺手為了愛人毅然和過去決裂的故事。
　　“額……差不多是這樣吧。”
　　林新壹表情古怪地補充道：
　　“不過，當時我愛的不是明美。”
　　伏特加都被抓了，琴酒也差不遠了。
　　他們都知道林新壹當時愛的其實是宮野誌保。
　　這件事之後肯定隱瞞不住，還不如現在就坦坦蕩蕩地說出來：
　　“我當時愛的其實是誌保。”
　　赤井秀壹：“？？？”
　　什麽意思？
　　妳竟然兩姐妹壹起……
　　“混蛋！”
　　他差點就要把槍給再舉起來。
　　這時只聽林新壹繼續解釋：
　　“但誌保她從來沒接受過我。”
　　“只是我單方面地喜歡她而已。”
　　“後來誌保更是被妳從實驗室救走，到現在都杳無音信——我就算想找到她，恐怕妳們FBI也不會允許。”
　　赤井秀壹聽得壹陣無語：
　　來了，又來了，全世界都說是他救走的宮野誌保。
　　這次他都懶得反駁了。
　　而林新壹的解釋還在繼續：
　　“壹開始我還掛念著誌保。”
　　“但後來我暗中從琴酒手中救下了明美，又把她秘密地藏在我身邊，和她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終於有壹天：”
　　“我們都意識到，誌保她不會再回來了。”
　　“所以，咳咳……”
　　林新壹在心裏默默對小哀說了聲抱歉：
　　“我就成了她的姐夫。”
　　這話又吧赤井秀壹說得沈默：
　　合著林新壹會跟明美走在壹起……
　　竟然還是因為“他”救走了宮野誌保，幫他們兩個鏟除了壹個“障礙”？
　　該死……可這人真的不是他救的啊！
　　赤井秀壹臉色更加陰郁：
　　“那妳們這幾個月來，就沒想過去試著找宮野誌保嗎？”
　　“尤其是……明美。”
　　他突然發現這個故事有點問題：
　　闊別幾個月了都沒去找妹妹，還跟妹妹的追求者搞在了壹起。
　　這可不像是明美的人設啊。
　　“呵。”面對質疑，林新壹卻只冷冷壹笑：“去找誌保？”
　　“難道我和明美只要給FBI打個電話，FBI就會乖乖告訴我們誌保在哪？”
　　“不，別說是把誌保放歸自由，我看妳們FBI為了掩人耳目甚至都不會承認，是妳們救走了宮野誌保吧？”
　　赤井秀壹：“……”
　　他徹底放棄了辯解。
　　反正說了也沒人會信的。
　　而林新壹則更加不客氣地質問道：
　　“我們都很清楚：”
　　“如果我們主動去聯系FBI，告訴妳們明美還活著的消息。”
　　“那明美的結局就只能是被FBI的特工秘密控制，作為威脅誌保為米國工作的人質存在。”
　　“到時候我們不僅不能救出誌保，反而會讓她因為我們受到更多的掣肘，逼迫她不得不繼續從事她最反感的人體實驗。”
　　“所以明美才選擇了不去尋找妹妹——”
　　“這都是因為妳，赤井先生！”
　　林新壹這故事越編越入戲，甚至顯得義憤填膺：
　　“因為妳拋棄明美不顧，卻救……”
　　“不，綁走了她的妹妹！”
　　“妳這混蛋不僅傷害了明美的感情，還讓她永遠地跟誌保分別，永遠地失去了妹妹。”
　　“事到如今，妳又有什麽資格來質問我們？！”
　　赤井秀壹更加無話可說。
　　是啊，難怪明美會移情別戀。
　　原來在她眼裏，他早就不是那個深情款款的諸星大君。
　　而是FBI的赤井秀壹，壹臺沒有感情的任務機器。
　　誌保被“他”救走，不僅使得宮野明美徹底對他死心，還間接掃除了林新壹和宮野明美之間的障礙，促使同樣失去“愛人”的兩人互相舔舐傷口、擁抱取暖，最終……
　　為拯救少子化的日本，盡了壹份綿薄之力。
　　這麽說來，“他”，“赤井秀壹”，還真是林新壹和宮野明美之間的丘比特了。
　　可問題是……
　　誌保真不是他救走的啊！！
　　赤井秀壹莫名其妙地幫人背了黑鍋，還眼睜睜地看著真愛的女友因為此事和自己反目成仇，從本應成為的“赤井太太”，變成了別人懷抱中的“林明美女士”。
　　“該死……到底是誰？！”
　　他現在真想把那個假冒自己的混蛋給找出來，然後壹槍打爆這混蛋的腦袋。
　　可無能狂怒又有何用。
　　就算在腦子裏把那混蛋槍斃壹百遍，犯人也不會自己出現在他面前。
　　“林先生……”
　　於是赤井秀壹很快恢復了冷靜。
　　他仔細回顧著林新壹和宮野明美的“愛情故事”，最終也只能無奈壹嘆：
　　“既然這是明美的選擇，那我以後就不會再去打擾妳們兩……”
　　“妳們三個人的。”
　　那牙齒被咬得哢哢直響。
　　盡管並不釋然、尚有不甘，赤井秀壹還是選擇了放下：
　　“既然諾亞先生把我們聚在壹起對付朗姆，那我們也不是不能合作。”
　　“但我還有壹些問題。”
　　他目光警惕地看向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妳為什麽也會背叛組織？”
　　“甚至還幫著林新壹為明美作掩護？”
　　“據我所知……”
　　“妳應該很討厭明美和誌保吧？”
　　“當然。”
　　貝爾摩德埋怨地往林新壹這兒看來壹眼：
　　“我壹直都反對他和宮野家的丫頭來往。”
　　“可新壹他不聽我的，我又能怎麽辦呢？”
　　“沒辦法……”
　　她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幾分柔情。
　　“在組織和他之間，我只能選他。”
　　“誰讓他是我最心愛的……”
　　“嗯？”赤井秀壹在意地皺起眉頭。
　　“學生。”
　　貝爾摩德給出了壹個最不引人遐想的回答。
　　這下赤井秀壹徹底放心了。
　　原來林新壹和貝爾摩德之間的關系，就跟愛爾蘭與皮斯科之間的關系類似。
　　難怪明美她會壹點都不介意給林新壹當“小三”。
　　原來林新壹並沒有其他女人。
　　他是誠心和明美在壹起的。
　　這樣壹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我明白了……”
　　赤井秀壹深深吸了口氣。
　　他望著眼前這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終於艱澀地發出聲來：
　　“林先生，明美她……”
　　“以後就托付妳了。”
　　“請代替我，好好照顧她。”
　　這壹刻的月光很冷。
　　赤井先生，成長了。
　　……
　　就在附近不遠。
　　在路邊壹幢寒酸的舊壹戶建裏，波本、基爾、愛爾蘭和庫拉索四人，終於見到了琴酒，還有那個組織內部第二神秘的男人：
　　“您……您就是朗姆先生？”
　　“哈哈……怎麽，我不像嗎？”
　　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是壹個光頭老者。
　　雖然也穿著組織標配的黑色西服，眼睛也像傳聞中的那樣只剩壹只完好的獨眼。
　　但他那壹臉笑呵呵的和善氣質，卻很難讓人相信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朗姆先生。
　　“那這樣呢？”
　　朗姆冷冷壹笑。
　　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那張和伏特加壹樣有著寬大下頜的憨厚方臉，就驀然變得陰森、冷厲，讓人望而生畏。
　　在他面前，琴酒都顯得沒有那麽可怕。
　　而琴酒也的確不敢在朗姆面前擺架子。
　　看他恭恭敬敬站在朗姆身邊待命的模樣，大家便更加確認了這位朗姆先生的身份。
　　“那朗姆先生……”
　　“您這次為何要親自現身？”
　　“連夜把我們幾個叫到這裏，又是有何吩咐？”
　　波本發揮著他不遜貝爾摩德的演技，壹番明知故問。
　　而朗姆卻並未像在跟琴酒通話時壹樣，上來就細講伏特加的叛變會帶來多大的災難。
　　他更不會說，自己是實在沒辦法了才親自跳出來的。
　　這樣只會動搖本就不堅定的軍心。
　　在波本、基爾等人面前，朗姆展現出的只有上位者絕對的自信：
　　“組織此刻遇到的困難，大家想必都心知肚明。”
　　“科恩基安蒂受傷，伏特加叛變，精銳的外圍成員被壹掃而空，組織的確已經到了處境最為艱難的時刻。”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前面就只有死路壹條。”
　　“事實上，我這次叫各位過來——”
　　“為的就是帶領大家壹掃今日戰敗之頹勢，打上壹場扭轉局勢的戰略反擊之戰！”
　　話說得很好聽。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哪能嘗不出領導打的雞血。
　　“朗姆先生，也就是說……”
　　“我們現在還有壹場大的行動？”
　　波本繼續明知故問。
　　基爾也附和著裝傻，假模假樣地勸諫：
　　“朗姆先生，這是不是有點太趕了？”
　　“我們幾個今天從早戰鬥到晚，精神已經有些疲憊。”
　　“而敵人有伏特加提供的情報優勢，正是氣勢如虹的時候。”
　　“如果我們現在再貿然挑起事端，恐怕也只會像科恩、基安蒂他們壹樣……落得重傷慘敗的下場啊！”
　　“呵！妳太膽小了，基爾。”
　　朗姆先生壹點沒有退縮。
　　他仍舊在用他的自信和威望，悄然感染著這壹眾部下。
　　雖然目前時間緊迫。
　　但此戰是決定組織命運的壹戰，他可不能帶著壹幫沒有鬥誌的殘兵敗將上場。
　　為了盡可能地增加勝算，朗姆也必須得做好這戰前動員：
　　“大家都不要太悲觀了。”
　　“要把眼睛看得開闊壹些：”
　　朗姆先生頂著鋥亮的光頭，氣勢頗為澎湃：
　　“米花町地方，歷來大規模襲擊五十余次，是非曲直，難以論說。”
　　“但有識之士無不註意到，正是在這東京戰場，決定了多少組織的盛衰興亡、此興彼落，所以古來就有‘民風淳樸米花町’壹說。”
　　“當年首領先生在此地整合力量、創建組織，打下壹片無可撼動的地下江山。”
　　“後來FBI、CIA在此處與我方多有交手，雖過程互有勝負，但結果都是以組織的勝利告終。”
　　“我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在討論著科恩基安蒂的重傷潰敗，仿佛這米花戰場對我們註定了兇多吉少。”
　　“二十年前，也正是在這米花町，我有幸親率組織精銳，與日本公安會獵於東京，最終大獲全勝。”
　　“日本地下力量遂歸於壹統，組織幹部所到之處，公安望風披靡，真可謂占盡天時。”
　　“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短短二十年後，這裏竟至於壹變而成為我們的葬身之地了麽？”
　　“無論怎麽說，我們這邊有八位世界壹流之特工。”
　　“而對方可戰之高手，無非赤井秀壹壹人而已。”
　　這局勢越分析越明朗。
　　朗姆先生的語氣也更加高昂：
　　“八對壹，優勢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