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相見不相識

　　在親眼見識到柯學的力量之後，那兩名歹徒果斷地選擇了放下武器投降。
　　連帶著那藏在人質之中的第三名歹徒，也被他們很不講義氣地主動供了出來。
　　歹徒壹行三人就這樣齊齊整整地戴上了手銬，被林新壹等人押著走下大巴，在馬路邊等著警視廳派警車過來把他們帶走。
　　而在戰鬥中大顯神威的柯南，事後倒是也沒太過引起大家註意。
　　壹來，柯南這次並沒有展現什麽不符合年紀的超人智謀，表現很符合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學生人設。
　　二來，柯南那壹發無後坐力足球迫擊炮，在大家眼裏其實很“尋常”。
　　是的，盡管他這壹腳球足以將未來的21世紀踢成物理柯學的世紀，但大家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卻都能平靜地接受這個魔幻現實。
　　根據林新壹的總結……
　　這其實也是壹條柯學規律：
　　不管阿笠博士的發明有多離譜，這個世界上的人都能迅速接受、適應並“無視”。
　　正是因為有這條柯學規律，阿笠博士和他身邊的人，才能過著現在這種平靜悠閑的生活。
　　不然按現實的邏輯……
　　光是那太陽能滑板裏蘊藏的新能源技術，就足以像金坷垃壹樣，引起壹場世界各國明爭暗奪的亂戰了。
　　至於那雙可以憑空抹消反作用力的足球鞋，就更是壹種超越物理規則的神級文明造物。
　　這要是傳出去讓人知道，別說世界各國的情報部門要來搶這雙鞋子，估計三體人都要來地球找阿笠博士談心。
　　阿笠博士要不被關在某個秘密實驗室裏強制勞動，要不就是被FBI的大卡車撞死，被CIA的蓖麻毒素暗殺……
　　或者幹脆被外星人綁架。
　　總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像阿笠博士這樣的柯學家，在現實裏是絕對與平凡生活無緣的。
　　所幸這個世界並不現實。
　　在知道柯南那雙足力健是阿笠博士的發明之後，茱蒂、降谷零、赤井秀壹等人只是在心裏感嘆了壹下“這老頭有點本事”、“這小子有點膽魄”，就平靜地接受了這個設定，再也沒有什麽其他想法。
　　沒人會想著要把阿笠博士請回單位喝茶，讓他為國效力。
　　也沒人想過發明這麽壹雙球鞋，需要何等可怖的技術儲備。
　　他們最多就是對阿笠博士把給壹個孩子裝備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行為感到不解。
　　而這不解也並沒有轉化成懷疑。
　　因為這幫特工在同仇敵愾地對付完歹徒、解救下人質之後，很快就分裂內鬥鬧起矛盾，忙著吵架去了：
　　“什麽，妳要把秀壹帶走？”
　　“憑什麽！他犯了什麽罪，妳們有證據嗎？”
　　降谷零正準備繼續先前被這場意外事件打斷的工作，把卡邁爾和赤井秀壹押回警視廳公安部審訊，便立即遭到了茱蒂小姐護犢子式的阻攔。
　　她勇敢地攔在赤井秀壹身前，阻擋著降谷零的接近。
　　對此降谷警官可不慣著：
　　“憑什麽？”
　　“茱蒂小姐，妳們FBI這次有沒有撈過界，妳自己還不清楚嗎？”
　　“還有赤井先生和卡邁爾先生這壹路上難道就沒有告訴妳，他們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麽？”
　　“哎？”茱蒂微微壹楞。
　　她正準備亮出“霸氣小護照”以勢壓人，卻沒想到底牌早已被隊友輸了個幹凈。
　　“秀壹，卡邁爾，妳、妳們承認了？”
　　茱蒂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兩位同事：
　　“為什麽？”
　　怎麽這麽快就認罪了？
　　撒謊不是咱們FBI的必修課麽？
　　妳們倆可都是老特工了，怎麽會犯這種錯誤？
　　“……”赤井秀壹無言以對。
　　卡邁爾更是大臉壹紅，憋了好壹會兒都沒組織起語言。
　　不用說也看得出來，他們這次顯然是吃了個大大的悶虧。
　　“肯定是妳們刑訊逼供了！”
　　講理講不過，茱蒂索性另辟蹊徑給降谷警官施壓：
　　“無論如何妳們都不能把秀壹他……把壹個FBI搜查官打成這樣！”
　　“我們壹定會通過官方渠道向曰方提出抗議的。”
　　“隨便吧。”降谷零也針鋒相對地還擊：“不管事後要擔什麽責任，我這次都要讓妳們明白，日本是我們日本人的日本，不是妳們米國人可以胡作非為的地方！”
　　“……”
　　日本公安與FBI的爭吵還在繼續。
　　而在不遠處，靜靜觀察著這場激烈爭執的，除了林新壹、灰原哀等人，還有剛剛趕到現場的宮野明美：
　　宮野明美的假身份不適合參與救援行動，便只能獨自藏在附近等待救援結果。
　　等遠遠看到林新壹等人順利制服歹徒，帶著人質走下公交車後，她便在第壹時間來到現場，與自己擔心著的妹妹團聚。
　　而她才和她妹妹剛見面還沒聊上兩句。
　　灰原哀的註意力，就都被那邊爭執著的特工們，尤其是她的“姐夫哥”赤井秀壹，給吸引過去了。
　　她已經從林新壹那裏簡單了解了赤井秀壹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但灰原哀現在最關心的並不是FBI的動向，而是這位“姐夫哥”在他那前女友面前的表現：
　　“姐，這就是妳所說的‘真愛’麽？”
　　灰原哀很不客氣地發表著評價。
　　因為她現在觀察到的畫面非常令她不爽：
　　那位茱蒂小姐壹直在那赤井秀壹的傷勢說事。
　　這其中雖然有借題發揮為難日本公安的成分，但她那“心疼哥哥”的語氣和神態，卻壹點也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我看這位茱蒂小姐，和他壹點也不像是分手兩年的樣子啊。”
　　灰原哀聽姐姐講過她和赤井秀壹的情史，知道赤井秀壹有個名叫茱蒂的前女友。
　　現在看到她姐姐深愛著的男人，和他前女友以壹個仿佛“藕斷絲連”的關系壹同出現，灰原哀對這位“姐夫哥”的印象便更加地不妙了：
　　“新壹他說得沒錯……”
　　“姐，這家夥不適合妳。”
　　灰原哀徹底與男朋友達成了共識。
　　赤井秀壹這個名字，在她心裏儼然跟“渣男”劃上了等號。
　　“唔……”宮野明美表情有些難堪。
　　聽著妹妹不留情面地給自己的“真愛”冠以如此惡名，她壹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而就在她支支吾吾糾結無奈的時候，貝爾摩德卻悄然加入了討論：
　　“渣男？不不不……”
　　同樣是在觀察茱蒂與赤井秀壹，她卻得出了壹個完全相反的結論：
　　“我倒覺得這不是赤井秀壹的錯。”
　　“畢竟……誰讓妳們宮野家的小姑娘都太會搶男人了呢？”
　　貝爾摩德語氣很是刻薄。
　　和屁股坐在自家姐姐這邊的灰原哀不同，她反倒與那位茱蒂小姐有了奇妙的共情：
　　“這位茱蒂小姐也是怪可憐的。”
　　“明明始終抱著壹腔深情在默默守候，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愛人的心被可惡的第三者牽走，走得離自己越來越遠。”
　　“小鬼，妳說……”
　　“妳姐姐這樣破壞別人家庭，是不是太過分了？”
　　“妳？！”灰原哀小臉壹黑。
　　她又不傻，當然聽得出貝爾摩德罵的其實不是她姐姐。
　　“咳咳……”原本在旁邊站著看戲的林新壹壹見到這瓜吃到了自己身上，便也不得不加入戰場當和事佬：
　　“姐，妳別再說這種難聽的話了。”
　　“小哀她不是來破壞我們家庭的，她是來加入我們的。”
　　“誰加入誰？！”才剛勸了壹句，就把灰原小小姐給勸炸了。
　　“……”
　　這邊也熱熱鬧鬧地吵開了。
　　引起這場爭執的宮野明美反倒壹直置身事外，始終沒有開口。
　　在妹妹和貝爾摩德日常吵架的時候，她那復雜難言的目光，仍舊靜靜地停留在不遠處的赤井秀壹身上。
　　剛剛妹妹說她男朋友壞話的時候，宮野明美表情很是難堪。
　　她不是因為男友與原生家庭成員關系不合而難堪。
　　她難堪就難堪在，她心底愛著赤井秀壹，但卻又隱隱覺得妹妹說的那些壞話沒有錯。
　　“秀壹，妳現在……”
　　宮野明美很想問問，赤井秀壹現在是不是真的和前女友再續前緣了。
　　如果是在之前，即使分別整整兩年多，她也不會對自己的真愛有這樣的疑慮的。
　　但現在她卻看到了茱蒂和赤井秀壹在壹起的畫面。
　　這畫面其實並不過分。
　　茱蒂小姐完全是剃頭擔子壹頭熱，赤井秀壹全程只是默許，並沒有對她流露出的關切做出任何超越友誼以上的親密回應。
　　赤井秀壹的表現從始至終都沒太大問題。
　　非要說有問題，也是茱蒂小姐自己非要黏上來，讓他不好擺冷臉。
　　可問題是，在此之前，宮野明美從來就不知道，赤井秀壹跟茱蒂的關系會這麽好。
　　她還以為赤井秀壹和茱蒂的感情早就徹底破裂了。
　　想想就知道：
　　赤井秀壹當初跟宮野明美在壹起的時候，雖然盡可能地坦白了壹切——
　　但他總不可能跟宮野明美說：
　　“其實我跟妳好上的時候不光有女朋友，而且我跟我女朋友感情還挺不錯。”
　　“但是因為我更喜歡妳，所以就毫不猶豫地把她踹了。”
　　這話不管用什麽手法修飾，都掩不住壹股“渣”味。
　　所以赤井秀壹不可能把全部真相告訴宮野明美。
　　且不談宮野明美知道事實後對他這無情劈腿操作的看法。
　　讓她知道全部事實，還不可避免地會讓溫柔的明美小姐感到自責，讓她認為自己是壹個傷害到別人的第三者。
　　所以在宮野明美看來，赤井秀壹和茱蒂的感情應該早就瀕臨破裂了。
　　而她只是壹個在赤井秀壹過去那段感情走到盡頭時，恰好出現在他生命中的，那個真正正確的人。
　　可現在看來……
　　那茱蒂小姐都快活著壹顆望夫石了。
　　這哪像是曾經感情徹底破裂的樣子？
　　再仔細想想，在她和赤井秀壹分別的這整整兩年裏，赤井秀壹就壹直和這麽壹個心心念念記掛著他的前女友待在壹起。
　　宮野明美心情如何能不糟糕呢？
　　分手不徹底，那就是徹底不分手。
　　哪有交了現女友，還成天跟前女友泡在壹起的道理？
　　對此赤井秀壹也很無奈：
　　說到底這都是辦公室戀情的遺禍。
　　他和茱蒂是壹個工作組內磨合已久的同事，而他們小組常年專項負責對黑衣組織事務，每壹個小組成員的工作都很難被人替代。
　　總不能因為分手了，就要求上級給他們調換崗位吧？
　　而赤井秀壹在分手後對茱蒂的態度已經夠鮮明的了，可茱蒂還總是愛著他，他能有什麽辦法？
　　太迷人也不是赤井秀壹的錯啊。
　　赤井先生固然是有著自己的苦衷的。
　　可此時此刻，在宮野明美看來……
　　赤井秀壹就是個當初戀愛時就對她有所隱瞞，明明分手了還壹直和前女友糾纏不清的不靠譜的男人。
　　如果不是她對這個男人足夠了解，足夠信任的話，估計她就要相信妹妹妹夫在背後說的壞話，把赤井秀壹當成壹個無情的PUA大師了。
　　“唉……”宮野明美駐足遠望許久。
　　心緒心情也愈發迷亂。
　　而就在這時……
　　赤井秀壹厭倦了茱蒂小姐與降谷零的口舌之爭，突然不經意地轉過頭來。
　　他的目光正好與宮野明美的目光撞在壹起。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纏。
　　宮野明美心中暗暗壹驚，不由下意識地轉過腦袋，挪開了目光。
　　“這……”這小小的異樣引起了赤井秀壹的註意。
　　他本來就對這位淺井小姐有著異樣的熟悉感。
　　更別提，她的聲音還有七、八分像宮野明美。
　　現在又突然發現，對方好像在偷偷地看著自己……
　　“難道……”赤井秀壹心中壹動。
　　那個荒謬的想法不禁再度湧上心頭：
　　眼前的這個女人……
　　難道就是宮野明美？
　　這個猜想顯然沒有太多根據支撐，說是他的妄想還差不多。
　　但壹念生便萬念起，不試著去驗證清楚這個心中蹦出的想法，赤井秀壹的念頭就始終不能通達。
　　於是他也無視了身邊的爭吵。
　　悄然向宮野明美那邊，投去了無聲觀察的目光。
　　“糟了……”宮野明美盡可能地保持著鎮定。
　　她第壹時間打斷了林新壹壹家人的爭吵，壓低聲音提醒道：“秀壹他好像又註意到我了。”
　　“什麽？”林新壹微微壹楞。
　　他用眼角余光暗暗地往那邊壹掃：
　　對方何止是註意到她了。
　　那赤井秀壹幹脆悄悄地往這邊靠近了幾步，不光要觀察宮野明美的表情動作，還試圖來聽她和他們的對話內容。
　　“咳咳……”林新壹馬上帶頭轉移話題：“淺井小姐，妳不用感謝我。”
　　“阿笠博士和小哀他們是妳朋友，也是我朋友，我來救他們是應該的。”
　　“唔……”宮野明美也終於反應過來。
　　她擠出壹副滿懷感激的笑容，熱情地拉住林新壹和貝爾摩德的手，演起了“警民壹家親”的戲碼：
　　“林先生，克麗絲小姐，我怎麽能不感謝妳們呢？”
　　“我接到柯南求救信號的時候，整個人都嚇懵了。”
　　“如果不是有妳們在，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哪裏哪裏……”林新壹熱情地對上了戲。
　　但貝爾摩德的演出卻有所不同。
　　只見她冷冷地甩開了宮野明美的手，雙手氣勢凜冽地環在胸前，壹臉冷漠地把臉扭了過去。
　　看著似乎非常討厭宮野明美的樣子。
　　“？？？”明美小姐看得疑惑不解。
　　但林新壹卻是心中壹沈：
　　糟了……這戲要對不上了！
　　林新壹先前在車上接連幾次掛掉宮野明美打來的電話，其表現不可避免地引起了降谷零和赤井秀壹的註意。
　　而貝爾摩德為了打消這兩個人精的懷疑，給林新壹壹個名正言順掛掉電話的借口，便臨場發揮，加了壹段自己“吃淺井小姐飛醋”的戲。
　　淺井小姐這個角色，也因此加上了“林新壹的緋聞對象”、“克麗絲討厭的情敵”，這樣的兩條人設。
　　但因為導演還沒來得及跟演員溝通，赤井秀壹這個觀眾就到場了……
　　宮野明美這個演員上了舞臺，卻還不知道自己的角色人設已經改了！
　　她還在赤井秀壹面前，表現得對貝爾摩德十分親近、熱情。
　　角色表現和人設不符，可是很容易被赤井秀壹這種觀察力敏銳的觀眾發現問題的。
　　於是貝爾摩德便及時開始補救：
　　“妳別牽我的手。”
　　“我跟妳關系沒那麽好。”
　　“這……”林新壹心中又猛地松了口氣：
　　影後不愧為影後。
　　簡簡單單壹個表情兩句臺詞，就又把角色給立住了：
　　現在不管宮野明美做什麽反應都沒關系。
　　淺井小姐先前對克麗絲這個“情敵”這麽熱情親近，可以被理解為淺井小姐心思單純，而克麗絲太愛吃醋，單方面地把她當成了情敵。
　　而淺井小姐現在面對克麗絲冷臉時的茫然無措，也可以被理解為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面對克麗絲無禮指責時的震驚和訝異。
　　當然，換種方式理解……把淺井小姐理解成那種挖人墻角還裝無辜的綠茶也行。
　　總之觀眾不管怎麽理解，這劇情都能變得合理了。
　　於是林新壹便放心了。
　　“淺井小姐妳別生氣。”林新壹也跟著演了起來：“克麗絲她這人就是喜歡亂吃醋。”
　　宮野明美：“？？？”
　　沒拿到完整劇本的她還是壹臉茫然：
　　吃醋？吃什麽醋？
　　警民魚水情不是演得好好的嗎？
　　為什麽突然要加這麽壹出沒頭沒尾的狗血戲啊？
　　她還在那裏楞著，而貝爾摩德卻是已經跟林新壹飆起戲來：
　　“哼！我亂吃醋？”
　　“妳們兩個做了什麽事情，真以為我不清楚嗎？”
　　“妳別亂講！我們什麽都沒有……”
　　貝爾摩德和林新壹準備用壹場沒有營養的爭吵，把赤井秀壹這個觀眾盡快趕走。
　　可宮野明美卻越聽越心虛：
　　這出戲的意義到底在哪？
　　劇本為什麽要改成這樣？
　　難道說……貝爾摩德是真的在討厭她？所以在演出時臨場改劇本，趁機發泄情緒？
　　在宮野明美的印象裏，貝爾摩德始終“病態地”把林新壹看成是自己的私有物品——這讓她看著的確很像是個愛吃醋的女人。
　　只不過貝爾摩德壹般吃的都是她妹妹的醋。
　　現在怎麽會輪上她了呢？
　　她跟林新壹明明什麽事都沒有過啊！
　　等等……
　　“唔……”明美小姐想到了什麽。
　　如果不是有人皮面具擋著，她臉上壹定會浮現出朵朵緋雲。
　　尤其是，現在妹妹在場，男朋友也在旁邊看著。
　　那回憶就更加讓她感到羞恥。
　　“克麗絲小姐，妳聽我解釋……”
　　宮野明美半是演戲，半是敘實，羞羞答答地加入了表演。
　　“？？？”這下可把老戲骨貝爾摩德都弄得有些懵了：
　　“妳……要解釋什麽？”
　　“我……”宮野明美此時的演技已然碾壓了貝爾摩德。
　　她完全就是在演自己：“我和林先生那次……只是意外。”
　　“妳也知道當時情況比較特殊，所以……”
　　明美小姐在努力地解釋。
　　但越解釋，在外人看來，她和林新壹看起來就越像是真有什麽。
　　“……”
　　赤井秀壹看得壹陣沈默。
　　他呆立片刻，很快便默默移開目光：
　　“這果然只是錯覺……”
　　“她不是明美。”
　　絕對不是。
　　絕對不是。
　　絕對不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