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戀愛的難題

　　翌日，傍晚，米花町的某家傳統日料餐廳。
　　餐廳裏，壹個離門不遠的座位上。
　　宮野誌保正在和她的姐姐宮野明美見面。
　　在組織的嚴格管控下，她和姐姐每周只能見壹次面，見面時還必須有人監視陪同。
　　所以，盡管見到姐姐是壹件值得高興的事，但這種如同犯人外出放風的不自由的感覺，還是讓宮野誌保始終如鯁在喉。
　　而這壹次的會面，更是讓她心情復雜。
　　因為這次監視陪同她的那個人換了，換成了林新壹的部下山田。
　　常用的見面地點也換了，不再是林新壹以前每次陪她去的那家西餐廳。
　　關於那個人，還有和他在壹起的那些記憶，好像都要在這改變後的生活中被慢慢地抹除了。
　　宮野誌保知道，組織這是在有意地做切割，試圖將她和林新壹的聯系給漸漸切割開來。
　　“誌保，妳在想什麽呢？”
　　看著妹妹悄然變得陰郁的臉頰，坐在對面的宮野明美不禁有些在意。
　　“沒什麽。”宮野誌保驀地清醒過來。
　　“是在想那位林新壹先生吧？”
　　宮野明美嘴角露出壹抹促狹的笑。
　　“哎？”猛地被說中心事，宮野誌保有些反應不及：“妳、妳怎麽知道？”
　　“唔……不，才沒有呢。”
　　意識到自己脫口說出了真實想法，她臉色壹紅，尷尬地捂住了嘴巴。
　　這種如同普通女孩的正常表情變化，她只會在自己的姐姐面前顯露出來。
　　但即使是宮野明美，其實也很少能從自己這個少年早慧的妹妹臉上，看到這種完全符合她年齡的青澀。
　　“看來讓我猜中了……”
　　“不過，這也基本用不著猜了。”
　　宮野明美輕輕地嘆了口氣，笑容愈發玩味：
　　“誌保，妳自己難道沒有意識到嗎？”
　　“從妳今天跟我見面開始，妳跟我聊的，全都是關於那位林新壹先生的事情。”
　　“我……”宮野誌保微微壹楞：
　　的確，她好像壹直在不知不覺地跟姐姐聊林新壹。
　　只不過，這好像也沒辦法。
　　因為姐姐想了解她的生活狀況，而她的生活……
　　除了從早到晚研發藥物，也就只有私下裏逗逗寵物白鼠，以及偶爾和林新壹見面互動了。
　　養寵物的事早就講過很多回了。
　　不聊林新壹的話，難道要她跟姐姐聊藥物研發嗎？
　　“那說明不了什麽……我只是沒有其他事情可講而已。”
　　宮野誌保輕輕抿了口茶，很快就把那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那家夥只不過是琴酒麾下的打手。”
　　“他現在指不定在哪殺人害命呢……我是不會喜歡這種混蛋的。”
　　她這樣自顧自地說著，表情愈發顯得淡漠。
　　而宮野明美的表情卻是顯得非常古怪：
　　“誌保，妳難道還不知道麽？”
　　“林新壹他……現在已經去警視廳當鑒識課的管理官了。”
　　“哈？”宮野誌保差點沒把剛抿進去的茶水給再噴出來。
　　但她還是憑借著強大的定力維持住了自己高冷的形象，讓表情顯得不是那麽驚訝而誇張：
　　“他？警視廳管理官？開什麽玩笑？”
　　就像是聽到耗子給貓當伴娘，誌保小姐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瘋狂。
　　但在震驚之後，憑借著自己理性的頭腦，她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
　　“等等……林新壹這是被組織派去……”
　　“當臥底。”宮野明美認真地點了點頭。
　　“琴酒還特地給我下過封口令，讓我管住自己的嘴。”
　　“如果林新壹的身份暴露，他就會在第壹時間解決掉我。”
　　“畢竟，組織裏知道林新壹這個小角色的人不算太多，而我……正好是最不安分的那個。”
　　說著這種危險的話，宮野明美卻像是早就習慣了這種死亡威脅壹樣，表情全然沒有變化。
　　她輕描淡寫地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帶過，擠出壹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誌保。”
　　“妳那位不起眼的追求者，似乎已經成為了可靠的大人物呢。”
　　“如果有他在組織裏保護妳的話，姐姐我也能放心了。”
　　說著，宮野明美看了看手表：
　　這次會面的時間差不多也要結束了。
　　她挎上包，站起身來，對著宮野誌保說道：
　　“誌保，下周再見吧。”
　　“關於林新壹的事，我希望妳能聽聽姐姐的建議——”
　　“壹句話，只要妳心裏有感覺的話，就千萬不要錯過啊！”
　　再然後，簡單地道了聲別，宮野明美就直接挎著包離開了。
　　“姐姐……”宮野誌保的目光非常復雜。
　　明美這種急著想把她托付出去的奇怪情緒，讓她愈發有種不妙的預感。
　　她知道，自己姐姐正在被組織派去執行壹項非常危險的任務。
　　再看看姐姐這種如同托付後事壹般、迫切想為妹妹找個可靠男人的表現，宮野誌保就清楚，她姐姐自己估計也隱約察覺到了危險。
　　但是，意識到了又怎麽樣呢？
　　作為組織的棋子，她們什麽都做不了。
　　“……”
　　宮野誌保獨自坐在座位上，品著那略顯苦澀的茶，心裏很是煩亂。
　　就像是被關在了壹個密不透風的鐵屋子裏，讓人呼吸困難，卻又尋不到出路。
　　“宮野小姐，妳要再多坐會嗎？”
　　壹旁監視著她的黑衣“獄卒”山田，突然這樣開口說道。
　　“嗯？”宮野誌保微微壹楞：
　　她本來以為山田是過來催她趕快回實驗室的，沒想到，這個看管她的“獄卒”竟然會主動給她額外的放風時間？
　　“林老大之前交代過，讓我接受工作之後，盡量照顧著妳的要求。”
　　“如果妳還想多坐壹會，我可以給個20分鐘時間。”
　　在宮野誌保那疑惑的目光下，山田說出了前因後果。
　　“這樣啊……”
　　“對，他好像是跟我說過這事……”
　　宮野誌保沈寂的目光裏悄然起了壹絲波瀾。
　　從山田嘴裏聽到林新壹，還有他為自己做的事，她那煩亂的心情也不知為何變得舒緩。
　　或許……是這種被人默默關心著的感覺，對她來說太奢侈，也太溫暖了吧。
　　“林新壹。”
　　宮野誌保在心裏非常認真地念著這個名字。
　　她想到了姐姐剛剛教育她的話——只要有感覺，就千萬不要錯過。
　　“我真的對他有感覺嗎？”
　　這位天才科學少女，終於遇到了壹個她自己解決不了的難題：
　　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戀愛了。
　　畢竟，從小到大，別說戀愛，宮野誌保連同齡的男人都沒怎麽接觸過。
　　上大學前她壹直在組織裏接受教育和培訓。
　　上大學後，雖然也時常有男同學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主動向她接近，甚至表白。
　　但每次有這種事發生，負責監視她的林新壹都會及時出現，以“組織要求她不得與外界人士過多接觸”為由，把那些試圖接近她的家夥全都趕走。
　　“等等……”
　　回憶起自己幹凈得像是壹張白紙的戀愛史，宮野誌保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那混蛋不會是假公濟私……用這種理由趕走情敵，讓我只能和他接觸吧？”
　　“他、他從那時候開始就想著對我下手了麽？”
　　宮野誌保的心情異常微妙。
　　說實話，如果這是真的，林新壹的行為用“變態”來形容都不為過。
　　但就像五花肉粽這種美食在有些地方會被當成黑暗料理，同壹件事，在不同人眼裏完全可以有兩種反應。
　　此時此刻，回想起大學時期林新壹那種封鎖她社交、剝奪她自由的可怕行為……
　　宮野誌保不僅不覺得生氣，反而還隱隱覺得……
　　有點開心？
　　“想到這些事我竟然不會生氣……”
　　“不會吧……難道我真的對他有感覺嗎？”
　　戀愛這種東西沒有量化標準，不能檢測鑒定，難以科學分析。
　　宮野誌保很頭疼，她不擅長研究這種東西。
　　“幹脆下次叫他來我辦公室，再跟我聊壹次天。”
　　“到時候可以用心電圖機實時監測我的心率和呼吸，還能分別提取聊天前、聊天時和聊天後的血樣，檢測我血液裏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的濃度變化。”
　　“這樣的話，應該就能確定我的心意了。”
　　她想著想著，竟是想出了壹個有些匪夷所思的辦法。
　　但這個辦法首先就有壹個問題：
　　“那家夥最近已經不來實驗室了。”
　　“他現在是組織派去警方的臥底，以後……估計還會徹底和我這種無法見光的人撇清關系。”
　　宮野誌保緊緊蹙著眉頭，心情驟然黯淡下來：
　　她剛剛胡思亂想那麽多有什麽用？
　　就算真有感覺，也沒辦法改變那殘酷的現實。
　　林新壹，這個唯壹能讓她稍稍在意的男人，已經要從她的世界裏徹底消失了。
　　“他不會再回來了。”
　　宮野誌保輕輕嘆息，嘆息聲裏是壹種放不下的放下。
　　而就在這時……
　　仿佛是思念帶來的幻覺，她竟然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聽到了林新壹的聲音。
　　那聲音是從餐廳門外傳來的，而且離這裏越來越近。
　　“是他！他真的在這？！”
　　宮野誌保意識到，林新壹真的來了。
　　他是知道我今天在這裏和姐姐見面，所以特地趕過來見我的？
　　難道，山田主動多給我時間獨處……也是林新壹的事先安排？
　　他是想這樣意外出現，給我準備什麽驚喜？
　　這壹瞬間，這位思維活躍的天才少女，腦補了很多很多。
　　然後，等聲音近了，宮野誌保才聽清楚：
　　“毛利小姐，小心門檻。”
　　只見林新壹推開大門，帶著壹個漂亮的高中女生走了進來。
　　宮野誌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