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學驗屍官

河流之汪

都市生活

東京都,米花町,堤無津川。
正是黎明時分,天色尚且有些昏暗。
幾艘遊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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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意想不到的證據

柯學驗屍官 by 河流之汪

2021-11-9 22:27

  林新壹這麽壹說,大家果然不信。
  他伸手撕下壹小塊引擎蓋,大家很快就又信了。
  然後林新壹就從引擎蓋開始,壹點壹點地將車頭解體分拆,最終整個卸了下來。
  荒卷義市.zip,總算無損解壓成功。
  林新壹也顧不得臟,穿上勘察箱裏攜帶的壹次性手術衣,戴上頭套、手套,在地上鋪好防水塑料布,便小心翼翼地將這屍體平放著挪到了旁邊的空地上。
  “開始驗屍吧。”
  “來個人幫我拍照固定證據,填屍表檢查記錄。”
  林新壹下意識地準備上手展開驗屍。
  可橫溝參悟卻在這時微微壹楞,驀地從先前的震撼中反應過來:
  “等等,林先生!”
  “怎麽了?”林新壹不解地停下動作。
  只見這位憨厚執拗的警官,壹臉嚴肅地看了過來:
  “說好了妳不能親自上手的。”
  “林先生,妳現在可還是嫌疑人呢!”
  “這……”林新壹表情很是無奈:“橫溝警官,妳還覺得我有嫌疑麽?”
  “當然。”
  橫溝警官壹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林先生妳力氣這麽大。”
  “很符合兇手的特征呢。”
  林新壹:“……”
  的確,有解壓的本事,就有打包壓縮的本事。
  世上像他這樣能靠蠻力將壹個壯漢壓縮、解壓的人,的確非常少見。
  這麽壹搞,他倒真的更像是兇手了?
  “可我之前已經解釋過了吧……”
  “如果我是嫌疑人,我會什麽要在把受害者藏進前備箱之後,還特意給他放血,吸引別人註意呢?”
  “而且殺完人還不趕快開車離開、處理屍體,還若無其事地回去陪壹個小學女生?”
  道理是這個道理。
  但橫溝警官卻壹臉認真地分析道:
  “或許……這是壹種變態嗜好?”
  “有的兇手就喜歡刺激。”
  “……”林新壹聽得嘴角抽搐:
  他倒很喜歡這位橫溝警官的較真勁。
  工作態度是極好的,責任心是極強的。
  可是這推理能力吧……
  不說能和目暮警部旗鼓相當,也至少能與毛利大叔平分秋色了。
  “也罷……”林新壹輕輕壹嘆:
  他想了壹想,覺得雖然對方性子比較執拗,但提出的要求其實也壹點沒錯。
  自己的確是領導當久了,做事太我行我素了些。
  作為壹個嫌疑人,無論嫌疑有多小,該避嫌還是得避嫌的。
  於是林新壹很配合地站到壹旁,讓當地警員負責驗屍操作,自己則負責觀察指導。
  而驗屍剛開始,他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其實我是心裏已經有了把握,可以用屍體上的證據來證明自己不是兇手,剛剛才會下意識親自動手驗屍的。”
  “哦?”橫溝警官訝異地看了過來:“已經找到證據了?”
  “可林先生,妳不是都還沒開始驗屍麽?”
  “不用驗。”
  “這證據用眼睛看就能看出來。”
  林新壹笑了壹笑,淡然問道:
  “橫溝警官,妳知道兇手是用什麽把死者塞進前備箱裏的麽?”
  “徒手塞進去的。”
  “這很明顯吧?”
  橫溝參悟不由望了壹眼屍體:
  屍體體表有多處大片的淺色瘀斑。
  顏色淺不代表傷害輕,而是因為這些瘀斑形成的時候,死者已經處於生命反應極度微弱的瀕死狀態,所以瘀傷處充血不足。
  沒錯,這些瘀斑就是兇手在大力將死者塞進前備箱時,在他身上留下的手印。
  其中有壹兩個瘀斑,甚至還清晰地保留著手掌的形狀。
  所以旁人才壹看就能猜到,死者是被兇手憑著壹股蠻力,徒手塞進那小小空間裏的。
  “這是兇手的手印。”
  “而我呢……”
  林新壹伸出手,慢慢湊近過去,在屍體上的手形瘀痕上隔空比了壹比。
  這壹比橫溝警官就看出來了:
  “林先生的手……比兇手的手印要小壹圈啊!”
  “沒錯。”林新壹笑了壹笑:“兇手和我的體型差太多了。”
  “這家夥想借著這屍體往我身上潑臟水,卻連自己的手有多大都忘了。”
  他讓那負責驗屍操作的警員,拿皮尺小心量了壹量那手印的整體長度、手掌長度、手指長度。
  “按身高等於手印全長×9.75,手掌印長×17.8,食指印長×24.2,中指印長×21.1的比例關系公式,綜合起來計算……”
  不考慮兇手是劉備那種雙手過膝的奇男子。
  “只要他身材比例正常,那他的身高應該至少在1.9米以上。”
  “這是個身材極其魁梧高大的男人。”
  手掌這麽寬大有力,如果還能是女的,那……那她未來老公,想必也是位英雄好漢。
  林新壹暫時排除了這種小概率事件,將兇手的形象刻畫為壹個牛高馬大的壯碩男子。
  這顯然和他這位東京吳彥祖的身材嚴重不符。
  他的嫌疑壹下子被洗得幹幹凈凈。
  “可這……”橫溝參悟眼中閃過壹絲睿智:“這也不能排除,林先生妳有同夥的可能吧?”
  林新壹:“……”
  “我的律師是妃英理。”
  “再這樣的話,我就讓她來替我說話了。”
  “……”橫溝參悟有些臉紅地閉上了嘴巴。
  是的,林新壹其實根本沒有自證清白的必要。
  從壹開始就沒有。
  死者跟他有仇,屍體在他車上,難道就能說明他殺人麽?
  有妃英理這種層次的律師為他辯護,這種連證據都不齊全的犯罪指控,在法庭上根本就是站不住腳的。
  “抱、抱歉……”橫溝警官很是不好意思:“我想得太多了。”
  “沒事,在案件真相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警察本就應該始終存著壹顆懷疑壹切的心。”
  “只不過……懷疑也得懷疑得靠譜壹點。”
  林新壹隨口囑咐了橫溝參悟兩句。
  橫溝參悟也終於不再大開腦洞,幹擾林新壹的驗屍工作了。
  很快……
  在林新壹的指導下,屍表檢查已然有了結果。
  而他也發現了壹些很重要的線索。
  “從死者的肛溫,還有死者屍僵、屍斑、角膜渾濁程度等多種屍體征象來看。”
  “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1~2小時之前。”
  林新壹轉頭對橫溝參悟吩咐道:
  “橫溝警官,請盡快派人去調查過去1~2小時之間,進入酒店地下停車場的車輛出入記錄。”
  因為這地下停車場是對外開放的收費停車場,而且酒店本身檔次較高,管理做得比較嚴格。
  所以盡管這裏還是沒裝攝像頭,但至少……
  出入停車場的車輛,都是需要做登記的。
  所以只要去查停車場的車輛出入記錄,就很有可能查到兇手開的那輛車的車牌號。
  “我明白了。”
  橫溝警官聽懂林新壹的意思之後,便馬上分出人手去找停車場工作人員調查情況。
  但他剛“明白”完,很快就又開始迷惑了:
  “等等,林先生……”
  “妳怎麽知道,兇手就是開車過來的呢?”
  “萬壹……”
  “沒有萬壹,相信我就好。”林新壹態度十分堅定。
  因為他早就從諾亞方舟那裏了解到,在他開車回酒店之後沒多久,荒卷義市的手機號就已經緊緊跟著進入酒店基站的。
  而他在開車回來之前,還剛跟荒卷義市在海邊見過。
  兩人幾乎同時出發,又幾乎同時到達。
  那荒卷義市從海邊趕到這酒店的交通方式,也只能跟他壹樣,是開車過來的了。
  荒卷義市閑著沒事,也不太可能自己跟過來跟蹤林新壹。
  他應該是在海邊就撞見了兇手,又被兇手不聲不響劫持過來的。
  而林新壹有諾亞方舟的通訊監控技術幫助,他甚至知道荒卷義市的手機,是具體幾分幾秒進入酒店範圍之內的。
  只要拿這跟酒店停車場的車輛出入記錄稍作對比,應該就能很快確定,兇手和荒卷義市當時乘坐的車輛。
  “只要能確定兇手的車牌號,就有希望找到兇手的車輛。”
  “如果能找到兇手的車輛,那我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連他綁架殺人的證據都能壹並找到。”
  “哦?”橫溝警官聽得神色迷茫:“林先生妳都沒見到兇手的車,怎麽就猜到車輛可能有證據呢?”
  “什麽證據……兇器,血衣,手套?”
  “兇手只要不蠢的話,這些應該都會被他及時處理掉吧?”
  從荒卷義市的推測死亡時間來看,兇手至少是在1小時前就已經將他殺了。
  這意味著從結束作案到現在,那個迄今身份不明、下落不明的兇手,至少有1個小時時間用來逃離現場、處理證據。
  就算真有證據,等警方找到兇手的時候,應該也早就被這家夥給銷毀幹凈了。
  可林新壹此時看起來卻信心滿滿。
  仿佛他已經確定,兇手車上壹定會有沒處理掉的證據壹樣。
  “這個麽……”
  “談不上‘壹定’,但可能性很大。”
  “因為我要找的那個證據,兇手自己多半考慮不到。”
  林新壹淡定地笑了壹笑:
  手套、兇器,這種警察能想得到的物證,兇手自己當然也知道它們需要處理。
  可兇手也是人,人的智慧是有極限的,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全。
  所以警察查案,查的就是壹些常人難以註意的地方。
  比如說……
  “死者手腕上的‘疙瘩’。”
  林新壹伸手指向荒卷義市的手腕:
  “橫溝警官,妳猜壹猜:”
  “死者手腕上這處紅腫隆起的疙瘩,會是什麽?”
  “這……”橫溝參悟湊近了仔細觀察。
  他很快得出答案:
  “這是蚊子叮出來的包吧?”
  “沒錯。”林新壹點了點頭,又問:“除此之外,妳還能看出什麽?”
  “這個疙瘩附近有壹滴幹涸的血跡。”
  “但死者手腕處又沒有受傷。”
  橫溝參悟蹙緊了眉頭,努力地分析道:
  “死者卡在前備箱裏的時候,頸部傷口淌出的血跡,並沒有沾染到他的手腕上。”
  “如果真沾上了,也不會就只有這麽寥寥壹滴血了。”
  “那麽,這滴血是……”
  他細細思索了好壹會兒,才眼前壹亮地給出答案:
  “是蚊子從荒卷義市身上吸出來的血?”
  蚊子吸完血可不會閑著沒事,再把血給吐回受害者身上。
  所以這意味著……
  “那只蚊子在吸血的時候,被荒卷義市打死了?”
  “沒錯!”林新壹暗暗送來贊賞的目光。
  然後又問道:“還有呢?妳還想到什麽了?”
  “這……”橫溝參悟壹陣糾結:
  以他與毛利大叔五五開的推理能力,看到這第二層已經夠吃力的了。
  實在是看不出更多東西了。
  “其實妳已經很接近答案了。”
  林新壹不緊不慢地揭曉謎底:
  “這蚊子就是證據。”
  “如果蚊子是在吸血時被荒卷義市打死了,那荒卷義市手腕上沾著的這滴血裏,便同樣會有蚊子自身的體液。”
  “只要我們能在兇手的車裏找到這只蚊子的屍體,就能用車內蚊子的DNA,和死者手腕上血液裏的DNA做對比,以此證明死者上過兇手的車!”
  他給出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橫溝參悟順著林新壹的思路認真思考片刻,最終卻只是皺著眉頭問道:
  “不對啊,林先生。”
  “我們現在只知道,荒卷義市生前打死過壹只蚊子。”
  “誰知道他是在車上被蚊子咬到的,還是在上車之前、或者下車之後,在海水浴場、或者酒店停車場裏,被蚊子咬到的?”
  橫溝參悟有些不解,林新壹怎麽就能肯定,死者是在兇手的車上遭遇這只蚊子的。
  “我當然不‘肯定’。”
  “這只是猜想,壹種大膽的猜想。”
  林新壹非常嚴謹地糾正用詞,然後才解釋道:
  “人體對蚊蟲叮咬的反應程度,其實取決於免疫系統對蚊蟲毒素的適應程度。”
  “第壹次被同壹類的蚊子叮咬,免疫系統還不認識毒素,就完全不會作出反應。”
  “而被同壹類蚊子咬得多了,免疫系統默認這種毒素傷害不到人體,就只會稍作反應,使得身上不起疙瘩,只出現壹些不起眼的小紅點。”
  “而像死者這種,手腕腫起壹個大紅疙瘩的反應表現……”
  “正是處於免疫系統對此類毒素的初步適應階段。”
  “這時免疫系統已然接觸過此類蚊蟲毒素,能對其進行識別,並做出激烈反應。”
  “於是在被蚊蟲叮咬之後,人體會即時出現腫脹,並伴有周圍的紅腫,且在20分鐘之內達到頂峰。”
  “在20分鐘之後,腫包會變癢、變硬、變小,然後慢慢消退。”
  林新壹先是來了壹段小小的科普。
  而這些知識的真正用處便是:
  他可以通過觀察死者的腫包形態,模糊推斷出死者被蚊蟲叮咬到的時間。
  就像現在的荒卷義市……
  他手腕上的包腫得很厲害,周圍還有大片紅腫。
  這壹看就知道,荒卷義市是在死前20分鐘之內,才被那蚊子咬到的。
  而從海水浴場開車過來,光是路上就要花20多分鐘。
  所以荒卷義市肯定不會是在上車之前,在海水浴場那邊被蚊子咬到的。
  那麽……會是下車之後,在停車場裏被咬到的麽?
  “大概率地,也不是。”
  “那時候荒卷義市已經被劫持到了停車場。”
  “兇手下壹步要做的,就是把荒卷義市幹掉,再塞進我的車裏。”
  “妳覺得兇手會讓他自己下車活動……不……應該說,會讓他活著下車麽?”
  這停車場雖然人不多,但到底是公眾場合。
  而且到處都是汽車、柱子,這些可以當藏身處和掩體的東西。
  林新壹將自己代入兇手的角色。
  他覺得自己肯定會在車裏就秘密地把荒卷義市幹掉,免得對方下車後冒險逃跑。
  “還有,橫溝,妳註意到了麽——”
  “這個腫包所在的位置?”
  “位置?”橫溝參悟仔細打量著屍體的手腕:“不就是在手腕上麽?”
  “不,更具體壹點。”
  林新壹微微壹笑,解釋道:
  “我們是在驗屍的時候,將死者的袖口翻開之後,才看到這個腫包的。”
  “也就是說,這個蚊蟲叮咬形成腫包的位置,是在荒卷義市袖口的遮蓋範圍之內。”
  “什麽意思?”橫溝參悟還是沒聽明白。
  “蚊子可沒有扒人衣服的本領。”
  “它們壹般只會叮咬人類沒有衣物遮蓋、裸露在外的肌膚。”
  說著,林新壹再度將目光投向那具平躺在地上的屍體:
  荒卷義市今天穿的是壹件長袖T恤。
  因為他身材過於魁梧,所以即使是這件大號的長袖T恤,也被他穿得跟緊身衣壹樣緊致。
  那袖口始終緊緊地貼在他手腕上。
  單憑那小小蚊子的力量,是肯定鉆不進去的。
  可屍體手腕上,那顆蚊蟲叮咬形成的腫包,又偏偏在有袖口的遮蓋部位之內。
  “這說明什麽?”
  橫溝參悟訥訥地問道:
  “死者曾經自己把袖口卷起來過?”
  “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但我還想到了另壹種可能:”
  林新壹微微壹頓,又對橫溝參悟吩咐道:
  “妳試著把死者的手臂,擡起來看看?”
  “好……”橫溝參悟不明所以地試了壹試:
  只見隨著手臂的太高,原本能緊緊遮住整個手腕的衣袖,很自然地就向後拉扯、滑落,使得小半個手腕都露了出來。
  “隨著體位的變化,衣物和身體的相對位置,也會很自然地發生變化。”
  “只要把手臂擡高,衣袖就會向後拉扯,使得原本能夠被衣袖遮蓋住的手腕暴露出來。”
  “這……”橫溝參悟仍是不解:“這種可能性太小了吧?”
  “蚊子落到身上、尋機叮咬,都是需要壹定時間的。”
  “有誰會把手臂擡高了,讓手腕從袖口露出來,又保持這麽久不動呢?”
  “當然有人會。”
  林新壹微笑著答道:
  “妳開車的時候,手難道不會放在方向盤上麽?”
  橫溝參悟壹陣遲疑,又驟然反應過來:
  “原來如此!”
  “人在開車的時候,手放在方向盤上,袖口也會自然地向後滑落。”
  “所以林先生妳猜測……”
  “我猜兇手在海邊劫持了荒卷義市之後,為了方便看住這個獵物,便特地自己坐在後排持械威脅,讓荒卷義市負責開車。”
  “而他就是在這個時候,讓手腕露在袖子外面,然後被車上的蚊子給咬到的。”
  “如果情況真是這樣……”
  林新壹聲音裏也悄然多了幾分期待:
  “那我們就很有可能在兇手的車上,找到那只被荒卷義市打死的蚊子!”
  到時候無論是比對蚊子的DNA,還是比對蚊子體內人血的DNA,都可以證明荒卷義市曾經上過那輛車。
  而且還可以證明荒卷義市是在腫包剛形成不久的、死前20分鐘之內,在那輛車上面。
  這就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林先生,您真是太厲害了!”
  橫溝參悟還是第壹次完整地接觸這樣新奇的破案方式,情緒不禁有些激動。
  “不過……”
  他激動之余,才突然想起來:
  “蚊子的DNA也能用來比對嗎?”
  “還有從蚊子體內提取人血加以鑒定……這也可以?”
  “當然可以。”
  林新壹無視了身旁灰原小小姐的微妙目光。
  他臉上掛滿了學術大師的自信笑容:
  “也就兩篇論文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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