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兇手的挑釁

　　在林新壹三人忙著做現場勘察的時候，現場之外已經變得熱鬧非凡。
　　槍擊案本來就是大新聞，更何況，這裏是電視臺。
　　聽說制作人諏訪道彥，這位分量不輕的高級員工竟然死在自家公司大樓。
　　日賣電視臺的領導喜出望外……痛心疾首的同時，也不忘發揮媒體人的敬業精神。
　　他們派來了記者、主持、燈光、攝影，扛著攝像機堵在那發生命案的雜物間門口，想要對林新壹等人的調查過程做現場直播。
　　這直播要是做成了，收視率還能再翻個番。
　　想法是好的，只可惜，這些家夥還沒靠近，就都被凱撒給嚇回去了。
　　現場畫面沒拍著，倒是拍到了壹條黑背大狗，那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的好牙口。
　　凱撒把現場保護得很好。
　　記者們沒辦法到這裏搗亂，卻是也沒有就這樣回去歇著。
　　采訪不到林新壹，他們就先在現場外采訪壹些和此案有關的人員，把直播氣氛給炒熱了。
　　而在這些接受采訪的人裏，最上鏡的，還要屬松尾貴史：
　　“唉……說起死去的諏訪，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我跟他是過命的交情。”
　　“……”
　　松尾貴史眼裏滲著淚水，在直播鏡頭前沈痛地悼念著自己的友人：
　　“可以說，諏訪把他的生命都托付給了我。”
　　“我壹定會繼承諏訪的意誌，把我們這個打擊犯罪的刑偵節目好好地辦下去！”
　　他在直播鏡頭前壹番長篇大論，越說越動情，聲音幾乎哽咽。
　　而就在這時……
　　“汪汪汪汪！”壹陣犬吠驟然在腳邊響起。
　　松尾貴史低頭壹看：
　　只見那只壹直守在現場門口的黑背大狗，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它呲著森白的獠牙，吐著鮮紅的舌頭，圍著松尾貴史慢慢地繞著圈圈，目光銳利而警惕，就像是盯緊了獵物的狼。
　　“這……這狗怎麽跑這裏來了？”
　　看著那距離自己的腿只有壹口之遙、如同小刀壹般鋒銳的交錯犬牙，松尾貴史不禁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對啊，凱撒怎麽跑到妳這裏來了？”
　　林新壹的聲音悠悠響起。
　　質問聲中，他壹馬當先地走在最前，帶著毛利蘭和淺井成實，出現在了走道盡頭。
　　擁擠的人群自動為他們分開壹條道路，三人穿著款式相近的黑色正裝，保持著冷峻嚴肅的專業姿態，昂首闊步地向這邊走來。
　　“我們只是讓凱撒嗅了壹下手槍上兇手殘留的體味，它就把妳給鎖定了。”
　　“松尾先生，關於這壹點，妳有什麽想說的嗎？”
　　“什、什麽？！”
　　周圍圍觀的電視臺工作人員齊齊壹楞。
　　而攝影師也及時的把直播鏡頭對準了林新壹的臉龐：
　　“林管理官，妳的意思是……”
　　“松尾先生就是殺人兇手？”
　　“哦……對了！”
　　有熟悉松尾貴史的工作人員馬上想到了疑點：
　　“松尾先生好像是非常厲害的槍械愛好者，據說槍法不輸職業的運動員呢！”
　　“難道……真是他殺的諏訪？”
　　“不壹定。”
　　“警犬鑒識也可能有失誤，現在還不能說松尾先生就是兇手。”
　　林新壹保持著小心謹慎的態度，但語氣卻沒有絲毫軟化：
　　“不過，既然凱撒從那麽多人裏嗅出了松尾先生。”
　　“我想，松尾先生妳總該為此解釋壹下。”
　　“這……是不是弄錯了？”
　　松尾貴史做出壹副被冤枉的模樣，慌慌張張地說道：
　　“我怎麽可能有嫌疑呢？”
　　“林管理官，妳也是看到的，我當時壹直在妳旁邊主持直播節目啊！”
　　“不。”林新壹搖了搖頭：“妳中間有離開過。”
　　“就是在10點整，直播節目進入休息的那3分鐘。”
　　“那也才3分鐘啊！”
　　松尾貴史滿臉委屈地說道：
　　“我們直播的演播室是在9樓，諏訪是死在4樓。”
　　“從9樓跑到4樓殺人，殺完人還得跑回9樓繼續直播。”
　　“短短3分鐘，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吧？”
　　林新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這位松尾先生壹眼。
　　沈吟片刻，他才緩緩說道：
　　“這的確是壹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怪不得要用這麽奇特的殺人手法，原來，妳是在打這個算盤。”
　　這話壹說出口，松尾貴史的心咯噔壹沈，臉色頓時僵住。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精心設計的殺人手法，似乎已經被人看穿了。
　　怎麽會這樣……這麽快？
　　松尾貴史不禁緊張起來：
　　雖然他也順手做了壹些處理痕跡的準備，但在他看來，這個精妙的殺人詭計，才是能助其脫罪的最大依仗。
　　可沒想到，他寄以厚望的詭計竟然就像法國的馬奇諾防線壹樣，花了那麽大的力氣準備，結果卻壹點作用都沒起到。
　　“從9樓跑到4樓殺人，3分鐘時間當然不夠。”
　　“但是，如果妳根本不是在4樓殺人，而是在9樓開的槍呢？”
　　林新壹語氣平靜地提出質問。
　　然後，不待松尾貴史回應，他便又轉過頭對毛利蘭說道：
　　“毛利小姐，給松尾先生看看妳找到的證據吧！”
　　說著，林新壹很自然地讓開身位，把出風頭的機會讓給自己的學生。
　　而這次能這麽快識破兇手的奇特手法，毛利蘭的想象力和洞察力也的確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這是妳的發現，就由妳來闡述。”
　　“嗯。”毛利蘭微微點頭。
　　她上前壹步，亮出了壹個透明的塑料證物袋。
　　證物袋裏裝的是壹枚彈頭，壹枚撞擊變形的、染著鮮血的彈頭。
　　“這枚彈頭，是我從現場窗戶正下方的人行道上，發現的壹個彈孔裏找到的。”
　　在意識到死者可能是腦袋伸出窗外、被人從樓上開槍射殺之後，毛利蘭很快就下樓尋找痕跡，驗證自己的猜測。
　　憑借著那雙敏銳細心的眼睛，她沒花多少功夫，就從樓外的地面上找到了證據：
　　“沒錯，樓外面的人行道上有壹個彈孔，自上而下射擊形成的彈孔。”
　　“而彈孔裏找到的這枚彈頭上有血——”
　　“不出意料的話，這就是諏訪先生的血！”
　　毛利蘭舉著證物袋講述自己的發現，目光裏透著別樣的神采。
　　面對她的自信目光，松尾貴史只能臉色難看地裝傻：
　　“什、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很簡單。”
　　毛利蘭語氣平靜地解釋道：
　　“這枚從人行道地面上發現的染血彈頭能證明，死者是把頭伸出窗外後，被人用槍從樓上向下開槍擊斃的。”
　　“死者當時把頭伸出窗外，向上觀察。”
　　“而彈頭就這樣自上而下地鑿穿了他的額頭，從其腦後射出，然後進壹步向下擊穿窗戶玻璃，最終在地面上形成壹個彈孔。”
　　“也就是說，兇手根本就不是在4樓的雜物間裏開槍殺人的。”
　　“他是從樓上的窗戶探出頭，對樓下同樣探出頭的諏訪先生開槍射擊的。”
　　“這樣壹來，根本就不用花時間下樓——”
　　“只要槍法夠好，即使兇手是在9樓，也能殺死4樓的諏訪先生。”
　　“這……”松尾貴史的語氣愈發忐忑：“這還是有問題吧？”
　　“諏訪他好好的，為什麽要從窗戶裏探出頭，讓樓上的兇手射擊呢？”
　　“因為那個電話！”
　　仿佛成了如同工藤新壹的名偵探，在那燈光和鏡頭之下，毛利蘭自信地說出了答案：
　　“諏訪先生在生前接到了壹個電話，然後就匆匆離開辦公室，去了雜物間。”
　　“這個電話顯然是兇手給他打來的。”
　　“而兇手只要在電話裏找理由欺騙諏訪先生……比如說，假稱自己要從樓上跳樓。”
　　“諏訪先生情急之下就會從雜物間的窗戶探出頭來，向上觀望。”
　　“這樣壹來，兇手就能守株待兔，從樓上壹槍將諏訪先生擊殺。”
　　說著，毛利蘭又拿出另壹個透明證物袋。
　　這個證物袋裏，裝著壹臺染著鮮血的手機：
　　“這是現場屍體旁邊發現的，諏訪先生的手機。”
　　“他生前的最後壹個電話，也就是兇手給他打的這個電話，是在10點00分23秒開始，持續了1分半鐘才結束的。”
　　“結合案情，加上根據屍檢結果和現場血跡凝固情況推測出的死亡時間。”
　　“我們基本可以確認，諏訪先生的死亡時間就在通話結束的，10點02分左右！”
　　“而這個時間，松尾先生……”
　　“正好在妳借著直播休息的機會，消失的那3分鐘之中！”
　　這壹刻，毛利蘭又仿佛化身成了她那個在法庭上戰無不勝的母親。
　　她在“被告人”面前擺出了所有的證據，然後才成竹在胸地總結道：
　　“松尾先生，妳的不在場證明，已經徹底失效了！”
　　“……”
　　松尾貴史壹陣沈默。
　　可在這沈默之中，他的神情從驚慌到僵硬再到絕望。
　　絕望到最後，卻反而生出壹種破罐破摔的瘋狂：
　　“哈哈哈……毛利小姐，妳說的壹點沒錯！”
　　“既然妳都證明了諏訪是死於這個殺人手法，那我的不在場證明就沒有用了。”
　　“但是，這也只能證明我有嫌疑，不能證明就是我殺的人吧？”
　　“想證明我殺人，妳得拿證據出來啊！”
　　“光是警犬辨識可不行哦……我知道的，警犬的鑒識結果只能當法庭上的參考，可不能成為定罪的決定性證據。”
　　松尾貴史緊咬不放，大肆叫囂。
　　而毛利小姐到底還是個新手。
　　面對氣焰突然囂張起來的嫌疑人，她不禁被懟得有些亂了陣腳：
　　“證據當然有。”
　　“我、我壹定能找到的！”
　　“那妳找吧……”松尾貴史冷冷笑著：
　　“是想查我的通話記錄？”
　　“還是要測我身上的硝煙反應？”
　　“或者說，想從槍上找到我的指紋？”
　　他壓抑著忐忑的心情，語氣淩厲地吐出壹連串問號，把毛利蘭嘴裏想說的臺詞全給搶了：
　　“還有別的招數嗎？”
　　“想用的話，就盡管用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