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寫作試驗，讀作約會

　　孤男寡女，在這無人打擾的實驗室裏，做起了壹些和DNA有關的事情。
　　整個過程異常……無聊。
　　按照宮野誌保的指導，林新壹把自己帶來的陳舊血痕檢材剪碎，放到EP管（微型離心管）裏。
　　再加氨水，SDS，蛋白酶K……
　　改變濃度，重復操作，設立幾個對照組。
　　“等著吧，保守起見，至少得先用氨水浸泡3個小時。”
　　宮野誌保冷著臉坐在壹邊，望向林新壹的目光裏卻隱隱顯著期待：
　　做這種試驗可是很耗時間的……
　　接下來從早到晚的壹整天，林新壹都得和她待在這實驗室裏。
　　這麽長的時間，這蠢貨總不可能壹直跟她聊生物吧？
　　畢竟，雖然現在表面上看著像是在做試驗……
　　但宮野誌保心裏清楚，林新壹應該也清楚，他們現在這就是在約會。
　　“說起來，我們原來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單獨地長時間相處過。”
　　“林新壹，他會跟我聊些什麽呢？”
　　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約會的宮野誌保，心裏不免有些小小的緊張。
　　現在光是用氨水浸泡檢材，就要等上3個小時。
　　這段無聊的等待時間裏，有什麽想說的，也該跟她說了。
　　於是，宮野誌保開始靜靜地等待著。
　　林新壹就坐在她面前，也開始靜靜地等待著。
　　……
　　空氣有些沈默，甚至顯得尷尬。
　　兩人大眼瞪小眼，竟是都不知道該聊什麽來打發時間。
　　“那個……”
　　林新壹憋了很久才憋出壹個話題：
　　“等會怎麽離？”
　　“13000轉/分，離10分鐘。”
　　“……”
　　兩人交流了壹下試驗細節，空氣又變得死寂。
　　這時候，宮野誌保才突然發現了壹個致命的問題：
　　她和林新壹，好像從來就沒有“正常”地聊過天。
　　以前他們根本就不怎麽說話，最近說話算是多了壹些……但也從來沒有像正常的關系良好的青年男女壹樣，聊過什麽私人的問題。
　　沒辦法……誰讓他們兩個都是不愛說話的“自閉”性子。
　　就像是冰塊遇上了液氮，兩個人湊到壹起，空氣想不冷都不行。
　　“怪不得他壹直問我生物學的問題……”
　　“原來，這家夥是在努力地跟我找共同話題，想跟我多說說話而已。”
　　宮野誌保突然發現，問題可能出現在她自己身上。
　　因為她的生活太過單調，別說是跟林新壹，就算是跟她姐姐見面，問起近況都沒什麽話可講。
　　那麽，除了直白地談情說愛，她還能跟林新壹聊什麽？
　　聊工作？林新壹又聽不懂。
　　聊生活？她的生活單調得像是白紙。
　　聊愛好？她最大的愛好是看時尚雜誌，收集名牌包包。
　　說起來，這些年，她收集的名牌包還都是林新壹出錢買的……
　　但他壹直扮演的都是個付賬工具人的角色，可沒有對名牌包本身展現什麽興趣。
　　“那該聊什麽呢？”
　　“要不我主動壹點……問問他最近的生活？”
　　宮野誌保不禁陷入沈思。
　　而這時，林新壹突然打破了沈默：
　　“那個，宮野？”
　　“反正現在試驗還得等幾個小時才能繼續，不如我們……”
　　“嗯？”宮野小姐期待地張大了眼睛。
　　“我們去做動物試驗吧？”
　　林新壹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壹下子來了勁頭：
　　“上次問過妳河豚毒素的毒理和作用機制，但畢竟只是口頭上有所了解。”
　　“關於這個劑量問題，我總有壹些把握不準。”
　　“雖然調低了劑量，還是擔心會把人毒死。”
　　“要想下毒下得精準，能根據需求把人毒得‘恰到好處’……我覺得還是得做壹下動物試驗，確認不同劑量帶來的中毒效果才行。”
　　宮野小姐的表情悄然變得微妙。
　　而林新壹全然沒有察覺，只是繼續說道：
　　“對了，宮野。”
　　“如果想通過動物試驗推測對人的用藥劑量，人與實驗動物用藥劑量該怎麽換算啊？”
　　宮野誌保：“……”
　　她是萬萬沒想到，她和林新壹的第壹次約會……
　　約會話題，是聊下毒，還有毒素劑量。
　　約會活動，是做動物試驗，毒殺老鼠。
　　妳能不能再不浪漫壹點啊，笨蛋？
　　宮野誌保本能地在心裏吐槽著林新壹。
　　但是，在下意識的郁悶之後，她卻又突然意識到，這不能怪他：
　　正因為她不擅長交流，不擅主動帶起話題。
　　生活又那麽乏善可陳，讓人無從聊起。
　　林新壹才會為了迎合這麽“無趣”的她，為了能跟她有共同話題，壹直這樣搜腸刮肚地去問這些能跟她聊起來的問題……
　　想著想著，宮野誌保不禁有些觸動。
　　她突然有教林新壹學生物的耐心了：
　　“人與實驗動物用藥劑量換算，壹般是按照兩者體表面積的比例。”
　　“而人和動物的體表面積，都可以通過把身高、體重代入公式來計算……”
　　宮野誌保不厭其煩地跟林新壹講解起來。
　　林新壹也認真傾聽，時不時和宮野小姐交流互動。
　　實驗室裏死寂的空氣，不知不覺地，漸漸變得活潑而溫馨。
　　……
　　夜裏。
　　坐在那輛漆黑的保時捷裏，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幕，琴酒的心情還算不錯。
　　因為他知道，自己安排的臥底最近做得很成功。
　　林新壹已經成了公眾心目中的正義代行者，警方內部的明星管理官。
　　他設計的臥底計劃，已經完美地邁出了第壹步。
　　現在林新壹要做的就是徹底跟實驗室，以及壹切跟組織有關的地方脫鉤。
　　過段時間再想辦法由兼職轉正，全職加入警視廳，取得正式編制。
　　到時候，依靠自身積累的功績和名望，從公眾和警方那裏取得的信任，林新壹就能成為真正的警視廳高官。
　　這樣壹來，他能幫到組織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毫不誇張的說，就按組織現在這種“四面漏風”的情況……
　　作為罕有的成功打入敵方高層的臥底，林新壹就是組織未來的希望。
　　想到這個希望正在漸漸變成現實，琴酒冷峻的臉上不禁多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但這時……
　　“大哥，大事不好了！”
　　剛剛接了壹個電話的伏特加，突然壹驚壹乍地打攪了琴酒的好心情：
　　“實驗室那邊出了問題！”
　　“實驗室？”琴酒的聲音冷得可怕：“那裏出了什麽問題？”
　　“是林新壹！”
　　“負責實驗室的山田剛剛跟我做日常匯報的時候說……”
　　“林新壹今天闖進實驗室，跑去跟雪莉談戀愛了啊！”
　　琴酒：“……”
　　他身上殺意壹滯，差點沒掏出懷裏的那把伯萊塔92F，朝伏特加這張說話大喘氣的臭嘴來上壹槍。
　　但是，想到伏特加剛剛匯報的內容……
　　琴酒的眼神還是很快變得嚴肅起來：
　　“妳是說……”
　　“林新壹他違背了我的命令，去實驗室找雪莉了？”
　　“是啊！”
　　“而且他不僅是去找雪莉，還和雪莉在實驗室裏單獨呆了壹整天。”
　　“兩個人從早膩到晚，到剛剛才分開……也不知道是在裏面幹了什麽。”
　　伏特加就像是全功率運轉的鼓風機，不遺余力地煽風點火：
　　“大哥，我就說林新壹這小子不可信吧？”
　　“他連妳的命令都敢違抗，這種不聽話的家夥越有能力越危險，不可不防啊！”
　　“萬壹他這臥底當著當著，當成了真警察，那該怎麽辦？”
　　“差不多行了。”
　　琴酒冷冷地瞥了伏特加壹眼：
　　“妳不贊成讓林新壹升職當臥底，難道是想讓我把他調回來，給我當司機嗎？”
　　“……”伏特加閉上嘴巴，不敢說話了。
　　“他對妳已經沒有威脅了，妳大可不必這麽敵視他。”
　　琴酒有些無奈地教育著這個頭腦愚鈍的小弟，似乎是全然沒有在意伏特加的閑言碎語。
　　但是，微不可察地，他的眼神中還是多了壹分冷意：
　　“林新壹……妳太讓我失望了。”
　　林新壹和雪莉在實驗室呆了壹整天，這件事其實有兩個地方讓琴酒不安：
　　第壹，之前還告林新壹性騷擾的雪莉，現在已經能和林新壹私下相處壹整天了。
　　這說明他們兩個的關系已然非同尋常。
　　說不定，連戀愛關系都確立了。
　　想到這裏，就像是看到心愛的女兒被社會上不三不四的流氓青年拐到了手，琴酒現在不僅痛心，而且還極其生氣：
　　林新壹那麽根正苗黑的背景，現在卻和雪莉這種潛在的組織叛逆攪和在壹起……
　　就像是被化學物汙染過的水，再也不幹凈了。
　　第二，是林新壹公然違抗了他下達的命令。
　　闖入實驗室的事雖然小，但意義卻很大：
　　這說明，林新壹身上出現了敢於違逆組織的苗頭。
　　他已經不知不覺地把雪莉這個女人，看得比組織，比他這個大哥更重了。
　　而雪莉和她姐姐，可是明擺著心不在組織這裏。
　　那麽，萬壹雪莉以後想脫離、甚至是背叛組織……
　　作為男朋友，林新壹是會向著雪莉呢，還是會向著組織呢？
　　讓這樣的林新壹去肩負臥底的重任，琴酒怎麽能夠放心？
　　“不行……”
　　“必須想辦法，把他糾正回正確的道路上來。”
　　琴酒這樣想著，卻又不免覺得頭疼：
　　他是頂級殺手，可不是什麽情感專家。
　　棒打名偵探很容易，棒打鴛鴦卻很難。
　　畢竟，兩個年輕人非要談戀愛，他能有什麽辦法阻止？
　　就算能從物理層面上隔絕聯系，恐怕也管不住林新壹那顆躁動的心。
　　雪莉現在在組織裏的處境十分微妙，只要林新壹還喜歡著她，就會是個隱患。
　　“對了……伏特加？”
　　琴酒沈思許久，終於冷冷地開口問道：
　　“宮野明美那邊，準備得怎麽樣了？”
　　“我問過，說是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她準備私下裏多演練幾遍，細化壹下搶劫計劃，過段時間再正式執行。”
　　伏特加壹邊回答，還壹邊冷冷地笑著：
　　那個蠢女人還在認認真真地準備替組織搶銀行，期待著能靠這個功勞脫離組織。
　　但實際上，這只是組織對她這個叛逆的廢物利用罷了。
　　等搶劫銀行的開始實施，把她的最後壹絲價值榨幹……宮野明美的死期也就到了。
　　“還要過段時間麽？”
　　琴酒沈吟片刻，嘴角悄然多出壹抹陰冷的笑意：
　　“讓她加快進度，提前壹點，過兩天就執行吧。”
　　“大哥，妳的意思是……”
　　伏特加頓時領會到了琴酒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沒錯，情況有變。”
　　“她和她妹妹的問題，已經不能再拖下去。”
　　“而且……”
　　琴酒仍舊在笑，笑得讓人不寒而栗：
　　“我也有必要，讓那小子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