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學驗屍官

河流之汪

都市生活

東京都,米花町,堤無津川。
正是黎明時分,天色尚且有些昏暗。
幾艘遊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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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 琴酒的監獄生活

柯學驗屍官 by 河流之汪

2021-11-9 22:27

  那是琴酒最後壹次見到林新壹。
  也是他最後壹次作為“琴酒”而存在著。
  在此之後,他便不再是組織的琴酒。
  而是容疑者黑澤陣,被告人黑澤陣。
  最後是東京重刑犯監獄囚犯,編號9527。
  時隔多年回想起來,這段時間的經歷仍舊像是壹場噩夢。
  他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被林新壹戴上手銬,如何被降谷零押上警車,又如何經歷FBI、CIA與日本公安的聯合三方審問的。
  總之,琴酒在審訊過程中基本沒有反抗,而是把能說得都說了。
  這倒不是因為他扛不住刑訊逼供,也跟著背叛了組織。
  而是因為琴酒明白,他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
  畢竟他知道的情報,貝爾摩德基本都知道。
  現在連貝爾摩德都叛變了,再加上波本、基爾、愛爾蘭、庫拉索……這壹眾名單長到意義列出來都像是在水字數的臥底……
  有這些叛徒給敵人提供情報,琴酒再怎麽守口如瓶也拯救不了組織。
  敵我實力如此懸殊。
  除非烏丸蓮耶連夜奪舍京極真成為地球唯壹的賽亞人,沖進臥底堆裏來壹波割草無雙。
  不然這個更像是聯合國臥底特工訓練中心的破組織,根本沒可能再繼續維持下去。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FBI、CIA和日本公安對琴酒的聯合審訊只持續了不到壹個月便宣告結束。
  緊接著琴酒便從好心的老同事波本,不,降谷警官那裏得知,組織已經宣告破產,烏丸蓮耶的生命也走向了終結。
  據說他不是被幹掉的,而是被氣死的。
  當這位老人家看到自己孝順的親孫女帶著FBI、CIA、日本公安、英國MI6、德國BND、加拿大CSIS等世界各國情報部門天降神兵到自己面前——
  而這些各國特工還沒有壹個生臉,全是他老人家往日賴以信任的組織幹部的時候。
  他就直接在絕望中氣得吐血三升、壹命嗚呼了。
  據說烏丸蓮耶死前還在感嘆:
  “朕非亡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啊!”
  當然,這些和現在的琴酒都完全沒了關系。
  組織死了,琴酒也死了。
  剩下的就只有壹個名為“黑澤陣”的重刑犯人。
  或許是因為他在審訊中態度良好、老實配合,或許是因為他作為組織的核心幹部可能還另有價值,亦或許是因為日本刑罰本身就過於寬松——
  所以琴酒最終沒有被判死刑,而是被判了終身監禁。
  他被關在了東京第壹重刑犯監獄,永遠活在了那冰冷的鐵窗下面。
  時間就這樣壹天壹天過去……
  又是壹個監獄生活裏,壓抑而平凡的早晨。
  6點鐘,黎明除至。
  琴酒睜著他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死氣沈沈地躺在囚室的窄床上面。
  直到頭頂的天花板從昏暗到明亮,到被窗外升起的太陽照得壹片雪白。
  起床的號聲響起,他才像機器壹樣緩緩起身下床。
  然後是洗漱,如廁,收拾床鋪。
  6點50,到了監獄早點名的時間。
  琴酒也和其他犯人壹樣,溫順地站在囚室的鐵門後面,等待獄警壹壹過來清點人數。
  “黑澤陣!”
  獄警毫無防範地站在門外,離他只有壹步之遙的地方。
  琴酒幾乎可以在壹秒之內隔門奪走他的配槍,殺人之後開門逃跑。
  但琴酒沒有這麽做。
  他只是像個木訥的機器壹樣,沈沈地回了壹聲:
  “到。”
  獄警滿意地點頭離開。
  琴酒的目光仍舊呆滯地盯著壹個地方:
  不是鐵窗之外的天空。
  而是囚室墻上貼著的,壹張黑色保時捷356A的彩色畫報。
  這海報總讓他想起過去,也讓他想起了壹個人。
  琴酒已經很久沒見過那個人了。
  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如果還活著的話,又過得還好不好。
  可惜……
  他當初沒有認真地聽這個人的話。
  如果能早點認清誰才是真正對他這個大哥忠誠,誰才是在壹心壹意為他這個大哥著想的話……或許現在壹切都會變得不壹樣。
  琴酒又按捺不住地這麽想著。
  終於,7:10分:
  “開飯了。”
  思緒被壹陣嘈雜打斷。
  配餐員推著小推車,將便當分發到每壹個囚室。
  和世上大多數貧窮國家相比,日本監獄的食宿條件都好得像是星級賓館。
  但條件再怎麽良好這裏也是監獄,給犯人的夥食不會好到哪去。
  所以琴酒的早餐也很簡單:壹小碗粗糙的大米飯,壹小碗清淡的味增湯,壹小塊塞牙縫都不夠的雞蛋玉子燒。
  他和往常壹樣機械地將餐點全解決幹凈,哪怕這並不好吃。
  收拾好碗筷,終於,囚室門按時打開。
  7:30,到了囚犯集合去工廠上工的時間。
  是的,監獄裏的犯人每天都要上班,琴酒也不例外。
  他穿著壹身整齊的囚服,冷著臉走出囚室。
  身邊的犯人看到他都自動避退三尺,望向他的目光都暗暗帶著敬畏——
  琴酒並不喜歡出風頭。
  但在來這監獄後不久,在他隨便在主動過來找茬的前任獄霸身上露了壹手之後,琴酒還是自動成為了這座重刑犯監獄的新任獄霸。
  “老大!”
  “大哥!”
  壹群想要追隨強者的犯人,總會這樣熱臉貼冷屁股地圍在他身旁叫喚。
  不管走到哪,哪怕是在監獄,琴酒身邊都不會缺少叫他大哥的人。
  “大哥!”
  “大哥!”
  壹聲聲大哥此起披伏。
  壹如過去,他還是琴酒老大的時候。
  但現在再聽到這壹聲聲“大哥”,他卻總覺得少了什麽。
  或許是少了……壹個人?
  “都閉嘴!!”
  不知怎的,琴酒突然有些心煩意亂。
  他冷冷地呵斥了那些湊過來套近乎的犯人,加快腳步向監獄的工廠走去。
  工廠壹般是早上八點開工,下午五點結束。
  琴酒現在來得比較早,才7點40,還沒到開工的時間。
  於是他就壹如既往地冷臉屏退旁人,獨自坐到他的工位上發呆。
  旁邊的犯人都在樂呵呵地討論著什麽,談得很投入的樣子。
  要知道能來這重刑犯監獄的,可都不是小偷小摸的普通犯人。
  如果是在監獄外面:
  看到這麽壹幫江湖悍匪、黑道巨擘、恐怖分子、間諜特工坐在壹塊兒“共商大事”,估計警視廳都能嚇得全廳上下緊急動員,直接跑去疏散東京全市群眾。
  可琴酒卻聽得明白:
  這些獄友討論的其實是壹個,自人類文明誕生以來便從未被停止討論的永恒話題:
  中午吃什麽?
  而他們討論得這麽興奮的原因也只是:
  今天中午的夥食除了平日的炒面面包,還額外加了壹根火腿肉腸。
  就是這麽壹根火腿肉腸,便引得這些犯罪巨擘們兩眼放光、口水直流。
  仿佛這就是他們監獄生活的唯壹光亮。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監獄的生活本來壹眼就能望得到頭:
  八點上工,中午壹小時午休,晚上五點下工。
  壹小時放風時間,六點吃完晚飯,七點到九點可以在囚室裏看書、看監獄許可播放的電視節目。
  再然後監獄準點熄燈,明天早上六點起床,八點上工,下午五點下工、放風、晚飯……
  每壹天都是這樣,壹成不變。
  只有監獄偶爾提供的那麽壹點加餐,那壹根火腿腸,才是他們唯壹可以期待的新鮮事物。
  琴酒啊琴酒……
  “這就是妳現在的生活麽。”
  琴酒突然緊緊地攥住了拳頭。
  這樣的生活,也算是活著麽?
  他又為什麽要這樣活著?
  活著是為了什麽?
  為了壹輩子坐在這縫紉機前面,縫那些印著可笑貓貓頭的兒童書包嗎?
  是的,這就是琴酒現在的工作——
  制作三麗鷗委托的HelloKitty兒童書包。
  他這些天經手過的粉色貓貓頭,比他這輩子見過的人頭都多。
  現在那些戴著幼稚蝴蝶結的卡通貓貓就堆放在他面前,壹個個的都瞪圓了眼睛,像是在無聲地嘲諷什麽。
  “該死!”
  琴酒的拳頭越攥越緊。
  終於,他緩緩從桌上拾起壹把剪刀。
  剪刀只是壹把普通的剪刀,但對琴酒來說卻是壹件見血封喉的殺人利器。
  可琴酒這把剪刀對準的,卻不是什麽獄警。
  而是他自己。
  琴酒根本沒想越獄。
  他只想結束這壹切。
  “是時候了。”
  琴酒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為之奮鬥壹生的組織垮了。
  他為之宣誓忠誠的Boss死了。
  他信任的同僚和部下全都叛變了。
  那他又何必再茍延殘喘地活著?
  是時候了……
  這該死的helloKitty……
  下輩子見吧!
  琴酒雙手微微顫抖。
  刀鋒緩緩向脖頸移動。
  而就在這時,廠房那頭卻傳來壹陣騷動:
  “哈哈哈哈……妳這瘋子!”
  “還敢不聽話?”
  “讓妳把中午的火腿腸上供給我們,這麽簡單的事情,難道都沒聽明白嗎?!”
  隨之傳來的是壹陣拳打腳踢的雜音。
  “哈,還敢還手?”
  “該死……這胖子還挺能打的。”
  “八格牙路,大家壹起上!”
  因為這座監獄的犯人都不太好惹,所以只要不是鬧得太過分導致場面失控,壹般的欺壓霸淩、打架鬥毆,獄警都不會主動介入。
  於是騷動很快演變成鬥毆。
  又是壹陣擾人清凈的噪音。
  其中還夾雜著幾聲痛苦的悶哼。
  “嗯?”琴酒微微壹楞。
  他驀地睜開了眼睛,手裏的剪刀也緩緩放下。
  終於,他起身向那邊走去。
  “大哥,妳也來了!”
  琴酒壹來,就有小弟向他熱情打起招呼:
  “妳也去看熱鬧?”
  琴酒冷著臉沒有回答。
  但那小弟還在那嘰嘰喳喳:
  “據說我們監獄昨天剛轉來壹個瘋子,今天是第壹次參加上工。”
  “這家夥的腦子好像有些不正常——”
  “見到人就只會喊‘大哥我是冤枉的’、‘大哥我沒背叛組織’、‘大哥妳相信我’……”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大家都在捧腹大笑。
  嘲笑弱者,也是他們在監獄中為數不多的消遣:
  “都進監獄了,還在念叨什麽大哥。”
  “恐怕他大哥早死了吧?”
  琴酒:“……”
  壹陣可怕的沈默。
  琴酒沒有搭話,只是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那個被人圍毆的胖子。
  終於,只見他冷冷地回答了壹句:
  “我就是他大哥。”
  “哈哈哈哈哈……老大妳真會開玩笑。”
  又是壹陣大笑。
  “哈哈……哈……”
  笑聲逐漸變得稀稀拉拉。
  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沒人再敢說話。
  大家都在瑟瑟發抖。
  “大、大哥……”
  “我錯了!”
  剛剛那些出聲嘲笑的人,出手圍毆的人,全都自覺地表演起土下座。
  但琴酒卻懶得理他們。
  他只是呆呆地盯著眼前這個“發瘋的胖子”。
  這胖子穿著壹身嶄新的囚服,但卻胡子拉碴得沒有收拾,頭發也亂糟糟得像個雞窩。
  黑眼圈重得可以Cos熊貓,瞳孔上也滿是血絲透出的猩紅。
  這形象壹看就像瘋子,也壹看就很好欺負。
  難怪大家會對這位新人特別照顧。
  “以後離他遠點。”
  “這是我的人。”
  琴酒冷冷地環顧四周。
  周圍的囚犯們慌忙點頭稱是,又很會讀空氣地倉皇逃跑。
  這些礙事的蒼蠅自動退散,現場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跟我來吧。”
  琴酒從地上緩緩扶起那個被人圍毆慘了的胖子,帶他回到自己的工位。
  胖子迷迷糊糊地跟著走了壹會兒。
  他那雙渾渾噩噩的眼睛,才終於變得清明起來:
  “妳、妳是……”
  胖子的聲音都在顫抖。
  他緊緊攥住了琴酒的胳膊,眼淚止不住地嘩嘩往下流:
  “琴酒大哥!”
  “我,我是伏特加啊!”
  “我知道。”
  琴酒的面龐仍舊冷峻,但目光卻罕見地多了壹絲柔和:
  “伏特加,好久不見。”
  “大哥!!”
  “妳、妳還活著……太好了!”
  伏特加更加沒出息地抹起眼淚,還在那裏連聲哭訴:
  “妳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背叛組織,真的沒有背叛大哥妳啊!”
  “是波本、基爾、愛爾蘭、庫拉索……他們全都是壹夥的!!”
  “這我也知道了。”
  “只不過……知道得有些晚了。”
  琴酒展現著自己身上的同款囚服,如此語氣平靜地回答。
  然後,他又緩緩地攙扶過於激動的伏特加坐下。
  “大哥……”曾經的悍匪伏特加,這時竟然顯得有些可憐。
  “伏特加……”
  琴酒深深嘆了口氣:
  “對不起。”
  “我當時沒有相信妳。”
  “大哥!”伏特加感動地說不出話。
  而琴酒則要比他冷靜許多:
  “坐吧。”
  “以後妳就跟我壹起工作——”
  “就跟以前壹樣!”
  “嗯、嗯!”伏特加猶如大夢初醒,激動地連連點頭。
  雖然還是在坐牢,但他卻仿佛得到了什麽天大的獎賞。
  那原本黑暗壹片的世界,仿佛壹下子全都被希望點亮。
  “大哥,讓我在這也盡力地輔佐妳吧!”
  就連在工廠幹活,都變得那麽讓人激動。
  不過……
  伏特加看到了琴酒的工位。
  那些針針線線,還有成捆的HelloKitty。
  “可惡……”
  伏特加痛苦地攥住拳頭。
  看到琴酒如今的落魄生活,他簡直比死了還要難受。
  “大哥……大哥壹直都在做這種工作?”
  那可是琴酒拿槍的手……
  怎麽能用來縫HelloKitty!
  琴酒:“……”
  又是壹陣神色復雜的沈默。
  沈默之後,琴酒竟是釋然地笑了:
  “冷靜點,伏特加。”
  “其實……這項工作也挺有意思。”
  他緩緩將剪刀放到壹旁,望向伏特加的眼神裏也漸漸有了光亮:
  “讓我來教妳怎麽做吧,伏特加。”
  “還跟以前壹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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