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唐芊芊

　　唐芊芊微微壹楞，道：“我若說不行呢？”
　　王笑有些無奈，道：“那至少也該攤牌吧？妳也玩得差不多了。”
　　唐芊芊打量了他壹眼，將他的無奈盡收眼底。她便低下頭，臉上的表情又從方才的坦誠變回了往常的從容模樣。
　　“從壹開始妳就在設計我，摸走我的玉佩，丟在張恒死亡的現場。”王笑道：“因為我被選為駙馬，所以妳才故意接近我……”
　　“我若說我有苦衷，妳也壹定要知道？”
　　“是。”王笑道。
　　唐芊芊忽然眼神壹黯，默然良久，卻是拿了壹個盒子出來，打開來，裏面卻都是些銀票契據。
　　“這是笑談煤鋪和煤礦生意的銀錢契據。”她低聲道：“妳既然已經都知道了，今夜過來想必就是為了這些，且拿回去罷。就按妳說的，好聚好散。”
　　王笑極其無語——剛才自己說要好聚好散，她說不行。現在自己想攤牌，好奇心都調動起來了，她竟又來這壹手……
　　“妳還要玩？”
　　“我不是在玩。”唐芊芊委委屈屈道：“不錯，我是騙了妳，但除了這些東西，我又還拿了妳什麽？且將東西拿回去，從此妳我兩不相欠。”
　　王笑皺了皺眉，壹幅‘我就靜靜看妳演’的樣子。
　　“對了，妳還有壹方玉佩在我這裏。”唐芊芊道：“但那玉佩已經丟在張恒的屍體下面了，拿不回來了。我拿這個抵給妳罷了。”
　　她說著，從脖子上摘下壹條墜子放在王笑手裏。
　　那是壹根紅繩穿著壹枚玉觀音，雕工極有些精細，色澤溫潤。
　　王笑握在手中，還能感受到上面帶著些溫熱，卻是她貼身的體溫。
　　他再看向唐芊芊，卻見她眼中已有晶瑩的淚水滑下來。
　　壹時間，王笑卻有些看不清她是在演還是真的哭。
　　“妳別演，妳越演越假了……妳也承認了，妳故意栽贓我。”
　　“不錯，我不僅栽贓妳，張恒也是我讓人殺的。”唐芊芊道：“總之我就是這樣殺人不眨眼的惡毒女人，妳快拿著妳的錢跑得遠遠的好了。”
　　王笑嘆了口氣，道：“妳好歹給我壹個真相。”
　　唐芊芊道：“沒有真相。”
　　王笑又是壹楞。
　　這是吃定了自己嘍？
　　不解釋拉倒，我還不好奇了。
　　“那好吧。”
　　王笑抱起桌上的兩個盒子，轉身就往外走去。
　　他打開了房門。
　　唐芊芊依舊沒有聲音。
　　王笑便走了出去。
　　院子裏沒人，想來花枝也回自己屋裏了。只有籠子裏關著幾只雞，圓圓的眼睛轉來轉去。
　　王笑腳步緩慢地走到院門處，回頭看了壹眼，只見唐芊芊依舊坐在燭火下抹眼淚。
　　他伸手去拉門栓。
　　“妳今天出去了，就別再過來。”屋子裏唐芊芊終於嗔罵了壹句，語氣中還頗有些委屈。
　　王笑很是無語，不過來就不過來，多了不起似的。
　　而且這話聽起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但既然唐芊芊開口了，他便轉身走回屋裏。
　　他沒看到的是，唐芊芊低著頭抿著嘴偷偷笑了壹下。
　　王笑將那兩個盒子放在桌子：“說吧。”
　　唐芊芊臉上掛著兩行清淚，道：“妳不是要走嗎？”
　　“妳還委屈？妳有什麽好委屈的？”王笑道：“我若是不信妳，也不會與妳合夥做生意，妳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從未逼著妳說過。但結果呢？事到如今……解釋或不解釋，在於妳的誠意了。”
　　唐芊芊低聲道：“人家自己都身不由己，又如何給妳解釋？”
　　“真不說？”王笑又皺了皺眉，不耐煩起來。
　　“我確實是來打探妳們王家的。不錯，是我摸走了妳的玉佩丟在命案現場，我還騙走了妳大嫂兩萬兩銀子。”
　　她說著，拿壹雙淚汪汪的眼睛看著王笑。
　　王笑極有些動容——
　　這個女人，居然還騙走了大嫂兩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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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聽唐芊芊又道：“但妳今天還肯過來，說明妳知道我知道王家會安然無恙。”
　　這句話頗為拗口，但王笑卻明白她的意思。
　　——皇宮裏出現的不是唐芊芊，她也還未走。說明這最後的結局她是料定的。
　　但王笑需要壹個解釋。
　　過了壹會，唐芊芊拿手抹著淚，輕罵道：“瞧妳那賤兮兮的樣子。妳第壹次見人家的時候怕得要死，怎麽？現在覺得我好欺負了，嚇妳妳也不走……我不過是拿了妳壹方假玉，壹個便宜貨色。妳還想怎樣？我若真想害妳們家，妳們逃得過去嗎？”
　　王笑道：“妳既知道那玉佩是假的，為何還要這麽做？”
　　“我自有我的原由。”唐芊芊道：“我只問妳，此事之後，對妳王家是有利還是有弊？”
　　王笑默然。
　　“妳這所謂的駙馬資格、妳們家與白義章的牽連、行賄嘉寧伯與內官監……樁樁件件，哪樣不授人以柄？若非今日之事，妳怕是連哪些人在盯著妳都不知道。卻跑來怪我？”
　　唐芊芊話到後來，臉上梨花帶雨，愈顯得委屈起來。
　　王笑只好又問道：“那妳為何要麽做？難道還是為了幫我不成？”
　　“我為何要這麽做？妳以為操作此事容易嗎？壹有不慎，被送進宮的便是我。”唐芊芊低聲道：“若不是我對妳……”
　　她擡起頭，深深看了王笑壹眼。
　　王笑卻不會覺得自己散發了什麽了不起的魅力，讓她迷上了自己，便問道：“妳對我怎麽了？”
　　唐芊芊白了他壹眼，嗔道：“討厭。”
　　王笑道：“妳要說是妳看上我了，我卻是不信的。”
　　唐芊芊道：“妳若不信，為何會將那些賺錢的主意都告訴我？”
　　“我……”
　　唐芊芊噙著淚道：“妳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終是未曾想過要陷害妳。事實上，妳若是因這件事下了獄，我已經做了準備要劫妳出來。”
　　她說著，走過去將榻上的被褥壹掀，卻見被子下放著壹套黑色的夜行衣，旁邊還擺著壹柄短劍。
　　王笑吃了壹驚，暗道這女人果然是個江湖女強人。
　　他登時心中頗有些慶幸自己長得俊，不然也許第壹天就被她宰了。
　　卻見唐芊芊眼中又是落下淚來，委屈巴巴地說道：“我確實是個騙子，嘴裏說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但對妳的心意，若有半分假，叫我容貌盡毀，目流膿、耳生瘡……”
　　王笑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好了好了，妳別再演了，我知道了還不行？”
　　唐芊芊道：“妳又知道什麽？我壹輩子都在騙人，卻偏偏遇到了妳，妳分明早早就知道我是騙子，卻還是將身家性命托給我，那我能怎麽辦？”
　　還演？姐姐妳真的戲癮很足啊。
　　王笑這般想著，卻還是明白今日之事，確實不是沖著王家來的，事實上反而是為王家消除了隱患。
　　縱使知道這女人不簡單，但見她如此楚楚可憐的哭相，王笑心中是否有觸動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妳是盧次輔的人？”王笑問道。
　　“妳別問。”唐芊芊抹了抹眼淚，道：“總之我不是來害妳的。”
　　“真的？”
　　“愛信不信。”
　　王笑沈吟道：“如此說來，我被選為駙馬以後，有人便盯住王家了，盧次輔則借此對付政敵……錢承運背後是左經綸？”
　　唐芊芊訝道：“妳竟還知道他？”
　　王笑道：“左經綸想找內官監和戶部的證據，又不想引起盧次輔的註意，便打算以王家做切入點。於是讓妳來接近我，汙蔑我與妳有染、陷害我殺了張恒。這壹切，他以為是自己布好的局……其實，反過來，是盧次輔這邊布的局，左經綸算了壹層，盧次輔算了兩層，對嗎？”
　　他說著，目光凝視著唐芊芊的眼睛，頗有些打探的意味。
　　唐芊芊卻是含著羞意，低聲道：“什麽叫‘有染’？”
　　王笑咳了咳，不理她的調戲，又道：“他們不知道玉佩是假的，也沒想到陳圓圓是妳們的人……唐芊芊、陳圓圓、王笑笑，竟是連姓名都是壹個格式的，他們更沒想到她居然還是個……處子？”
　　復盤到這裏，他依然覺得這件事隱隱還有壹點點不對。
　　王笑便皺了皺眉，沈吟道：“他們為何會找壹個處子來舉證我？還是說，妳們想送壹個……”
　　下壹刻，唐芊芊卻是湊過來，對著他的耳朵輕語道：“人家……也是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