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7章 生亂象

　　聽說有亂民鬧事，裴民忙調了許多番子要親自過去。
　　他才出南京錦衣衛衙門，長街那邊壹個百戶狂奔而來，道：“大人，卑職查到南楚太平司指揮使馬叔睦已潛回南京了，近日不少事就是他主使……”
　　“馬叔睦？”裴民大怒，叱道：“為何現在才查出來？！”
　　“太平司控制南京多年，卑職……盡力了。”
　　“他人在哪？！”
　　“半刻前出現在織造局，因他帶了諸多太平司好手，卑職不能壹舉拿下，故不敢輕舉妄動。”
　　裴民皺了皺眉。
　　織造局在南京城西北，而晉王行轅在城東，兩邊壹起出了亂子，讓他有些分身乏術。
　　“通知秦將軍去城東平亂，再把南京城所有錦衣衛召集起來。”裴民咐咐道，“我們去織造局拿人！”
　　“是……”
　　眼看著裴民領著壹群番子奔向城西，剛才跑來向裴民報信的那個百戶眼珠子壹轉，轉身走進附近壹條小巷。
　　小巷中，五十余名穿著錦衣衛衣服的漢子正站在這裏。
　　那百戶道：“我已支走了裴民。”
　　“動手吧。”
　　“說好的銀子呢？”那百戶又問道，“先把銀子給我，事壹辦妥，我要馬上離開南京……”
　　“急什麽？事壹辦妥，南京就是我們的天下。”
　　說話的是高淩禾，雖然這些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但他也只能哄騙著別人像他壹樣背叛，搏壹個富貴前程。
　　這壹群假冒的錦衣衛由那百戶帶著進了錦衣衛衙署，直徑去往後面的牢房。
　　被錦衣衛調查的近四十名大小軍官如今都被關押在此處。
　　高淩禾心中早有定計，當先便找到鎮戍營參將任平。
　　任平收了江南士紳的巨額賄賂，當時說是不用他做什麽，只是交個朋友。
　　但，朋友豈是哪麽好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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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黑腚如今也在壹個牢房裏。
　　這裏說是牢房，不如說是壹個條件頗好的單人房間。
　　晁黑腚當然覺得冤枉。
　　只不過是去喝了頓酒，聽牛將軍吹了牛，結果莫名其妙就泄漏了軍情，被錦衣衛押到這裏來審。
　　好在他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被查，想必很快就能被放出去。
　　忽然，晁晃黑腚又聽到了外面牛老二的大嗓門。
　　“反了就反了！俺就反他娘的……”
　　晁黑腚還有些發懵，馬上又聽牛老二繼續喊道：“什麽？！妳不信俺？！妳看看這狗朝廷是怎麽對俺的，俺這麽賣命，結果喝了壹頓酒就被捉起來了。俺肯定要跟著妳們造反啊！”
　　“堵上他的嘴！”有人大喊道。
　　“滾開！”牛老二那大吼聲仿佛要震破屋頂，“妳們憑什麽不帶俺造反？任平收了妳們的銀子，妳們就肯帶他造反。敢情要跟著妳們幹還要先收好處？
　　俺也可以啊！但妳們不給俺送銀子，那俺上哪裏收嘛？來給俺送銀子、送女人啊，俺也喜歡女人……”
　　“殺了他！別讓他喊了！”
　　“嘭……”
　　“有人造反啊！裴民妳他娘的妳在哪裏？！”
　　“殺了他！”
　　“嘭嘭嘭……”
　　接著，火銃聲響起，有錦衣衛大喊道：“敵襲！敵襲！戒備……”
　　晁黑腚大急。
　　他已經聽明白了，必是有人來劫那些被收買叛變的將領，牛將軍用他那大嗓門報信呢。
　　晁黑腚走了兩圈，也沒在屋裏找到趁手的武器，只好拼命用腳去踹那房門。
　　“嘭、嘭、嘭……”
　　他壹下壹下踹著那牢固的房門，聽著外面越來越響的殺喊聲，心裏越來越急。
　　——快啊，快啊，外面變亂了，快去救牛將軍……
　　晁黑腚只覺腳疼得厲害，急得眼眶發酸。
　　“裴民妳個大蠢材！”
　　他大吼壹聲，“嘭！”用力踹開木門。
　　放眼看去，整個錦衣衛衙門裏已亂成壹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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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裴民其實沒有胡亂捉人，捉得近四十人中，大部分確實是被人收買的。
　　如今這些人中有的還在猶豫不決，卻有十余人知道自己罪不可恕，決意隨南楚造反。
　　這些人能成為北楚軍中將領，武藝和指揮能力都不弱，壹被高淩禾救出，就領著五十余個太平司精銳殺向錦衣衛。
　　此時裴民已把絕大部分手下帶出去平亂，衙置空虛，值守的錦衣衛完全攔不住他們。
　　“走！回各營召集麾下弟兄，反了他娘的啊！”高淩禾大喊道。
　　他們也不對衙署中的錦衣衛番子趕盡殺絕，迅速向外面殺去，只留下少數人斷後……
　　晁黑腚好不容易才找到牛老二。
　　卻見牛老二手上還戴著壹根鐵鏈，並沒有趁手的武器，正拼命揮舞著那根鐵鏈與人纏鬥，身上已受了好幾處傷。
　　“牛將軍！”
　　晁黑腚大吼壹聲，赤手空拳就沖上去。
　　壹個裝扮成錦衣衛的大平司番子回過身，壹刀劈在晁黑腚腹上。
　　“啊！”晁黑腚不退反進，壹把抱住對方，死死按著對方的刀，拿腦袋撞對方的腦袋。
　　他壹支援，牛老二終於得了壹個空檔，用鐵鏈砸倒兩個敵人，奪過壹柄刀丟給晁黑腚。
　　“走！回營，通知張將軍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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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城東。
　　王笑曾住的行轅已燃起大火，火勢很快襲卷向周圍的木制房屋。
　　壹發不可收拾。
　　事實上，縱火者自己都被嚇到了，完全沒想到火燒得這麽快……
　　很快，整條長街都是“劈裏啪啦”的火聲，鬧事的亂民大喊道“走水啦”四散而逃。
　　而那邊救火兵丁才趕到，便碰到街口堵著的這些鬧事亂民。
　　雙方壹擠，水泄不通。
　　更有人故意散播惶恐情緒。
　　“官兵殺人啦！北楚官兵要殺人啦……”
　　“北楚官兵要殺人啦，大家沖過去啊……”
　　這些亂民身後被烈火堵住，前方又是救火兵丁，又被這樣壹鼓動，登時大亂，向救火兵丁沖撞過去……
　　陳惟中才轉過街口，隔得老遠就看到這樣的場面。
　　下壹刻，又有從另壹邊沖出來的亂民直接向他這裏湧來。
　　“保護大人！”趙誌大吼道，擡起火銃朝天打了壹統，擁著陳惟中、張端就向道旁躲開。
　　轟的壹聲，前方有房屋倒塌下來，空氣中彌漫著炎熱的氣息。
　　“救命啊！”
　　沒能逃掉的反而是居住在這附近的無辜民眾。
　　有人呼救，有人在烈火中發出淒厲的慘叫……
　　陳惟中看得目眥裂盡，壹推趙誌就喝道：“快，再去調人救火，快！”
　　“卑職的職責是保衛大人，請大人快回衙署坐鎮，想必更多兵丁馬上就到。”
　　“閉嘴，快！”
　　趙誌於是派了兩人去調兵。
　　陳惟中稍稍冷靜了壹下，又向張端道：“請妳速帶人找到秦玄明、張光耀將軍，告訴他們，我估量有誤，南京紳衿比我預想得要張狂，造成的損失怕要比預想中更大，此事是我考慮欠妥，請他們盡快平叛。”
　　“陳兄不必自責，改革必有反撲，此是自然之事，事態總能控制。這火太大了，妳還是馬上回衙署坐鎮吧。”
　　“頒布新政是我的主張，出了事我來擔……妳們幾個，護送張大人去提督府！”
　　陳惟中說著，已大步邁向著火的長街，大喊道：“本官，應天巡撫陳惟中，請所有人不必驚慌、不要逃竄踩踏。本官承諾，官兵絕不傷百姓壹分壹毫，請鄉親父老不要阻攔道路，先控制火勢……”
　　趙誌剛剛忙不叠指派了護衛保護著張端去提督府，壹轉眼看陳惟中沖上去，他嚇得要死，趕緊上前拉著陳惟中。
　　“大人，別往前了，場面太亂了。”
　　“放手！”
　　陳惟中怒道：“就是場面亂才要我坐鎮，否則我為官為何？變法為何？！若要效那些人永遠只想著自己，我們忙來忙去，要變的到底是什麽？放開！”
　　趙誌壹楞，不敢再攔他，只好隨著陳惟中往前走去，跟著他壹起大喊。
　　“不要阻攔道路，先控制火勢……”
　　“巡撫大人承諾，官兵絕不傷百姓壹分壹毫，請鄉親父老不要阻攔道路，先控制火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