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育子女

　　“娘娘，前兩日有個宮女向人吹噓她與王笑有過壹段。奴婢去打聽時她卻矢口否認，已查了，是慈寧宮的小太監劉安警告了她。”
　　蘇茉兒稟告後，布木布泰眼中有些冷意。
　　“真有過還是假有過？”
　　“驗過了，沒有過。”
　　蘇茉兒暗道自己都說了是‘吹噓’了，娘娘素來英明，今日竟沒聽出來。
　　布木布泰眼中殺意稍斂，道：“去試試劉安的口風緊不緊，要是個話多的，拖出去亂棍打死。”
　　“已試過了，他對娘娘是個忠心的，口風也是緊的。”
　　“劉安想要對食的就是這個宮女，他是個心善的，怕是想保這宮女壹條命。依奴婢看，他有忠心又夠伶俐，比那些心如鐵石的奴才好用些……”
　　布木布泰隨口道：“妳看著辦吧。”
　　不多時，有人通稟道：“薩仁嬤嬤求見。”
　　等薩仁進來行了禮，布木布泰的神色才真的鄭重起來。
　　“查得如何了？”
　　薩仁道：“稟娘娘，那人自稱麥芽，但老奴認為這是個假名。他說自己是被王家驅逐的舊仆，被孟古青格格的管家雇到府中。但管家已葬身火海了，死無對證。
　　老奴仔細查過王家火場，火是沿著四周放的，並未波及到裏面，可見縱火者並非是想要殺孟古青格格或小阿哥。由此推斷，必是此人蓄意為之，恐怕是想借機得到孟古青格格的賞識。
　　此人心機深沈、行事狠辣。若是格格的人審問，必要被他鉆了空子混到身邊。可惜，他沒想到這次審他的是太後娘娘的人……”
　　布木布泰問道：“錦衣衛的人？”
　　“應該是。他很可能真是王家舊仆，這才能混進王家縱火。”
　　“他燒傷了臉……是譚泰在緝查的那個細作？”
　　薩仁道：“還未找譚泰辨認，老奴依娘娘吩咐的，只是詐了他壹下，然後讓他先蒙混過去。”
　　布木布泰拔弄著手裏的指甲套，思考了壹會。
　　這人敢縱火差點燒死自己的兒子，恨不能下令將他淩遲除死……
　　或者是將計就計，利用他順藤摸瓜給王笑傳遞假消息呢……
　　殺意與城府交織，布木布泰轉念之間，還是作了壹個決定。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妳不必揭破他，給他在孟古青府裏安排個差事，給本宮緊緊盯住他，探清楚他在京中的眼線，也不要讓他得到任何消息。”
　　“喳。”
　　布木布泰吩咐完，又對蘇茉兒道：“剛才妳說的那個宮女，許配給這位‘救了格格的恩人’。”
　　蘇茉兒壹楞，道：“可是，那宮女並非我們的人。”
　　“真是我們的人就被看穿了，她是藏不住事的大嘴巴，這就足夠了。”
　　“喳。”
　　蘇茉兒暗暗心驚，覺得太後娘娘怕是還有另壹層意思——那宮女敢貪慕王笑的相貌，那便給她許壹個燒得最醜陋之人……
　　至於那個麥芽，可能利用完也是要殺掉的……
　　“都下去吧。”
　　布木布泰揮退侍者，伸出手在空中握了壹握，低聲喃喃道：“王笑，本宮就快要捉到妳了……”
　　……
　　王笑有點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他正聽著大夫交待著各種各樣的事情。
　　“恭喜靖安王有後……哦，是恭喜靖安王與公主殿下有後了。”
　　大夫想到前段時間聽到從西安那邊來的傳言，心中暗道王爺這也是離譜，害得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恭喜他是好了……
　　這大夫又開了幾副安胎的食譜，告了退。
　　整個靖安王府也因為這件事開始忙碌起來。
　　王笑出門送過大夫，也是長長松了口氣。
　　他雖不似別人那麽在意子嗣傳承，但想著以後淳寧心理上能輕松些，他也感到蠻開心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夫君，我們真的要有孩子了嗎？”
　　淳寧坐在那，眼神裏又有歡喜又有擔憂。
　　王笑把她攬在懷裏，也明白她在擔憂什麽，於是道：“想要壹個女兒呢。”
　　淳寧卻想要壹個兒子，只是對這種事也沒有把握，心裏又覺得唐芊芊真是很厲害啊。
　　她別的事雖也佩服唐芊芊，但總覺得自己多少也能做到。唯獨生兒子這種事讓她有種聽天由命之感。
　　“夫君喜歡女兒嗎？”
　　“是啊。”王笑道，“妳看思思多乖啊，虎頭壹天到晚就知道吵鬧。”
　　淳寧哪怕知道他是想寬自己的心，聽了這些話也少了些擔憂。
　　“夫君是想要到山東各地巡視壹段時間嗎？”她又問道。
　　王笑正在猶豫這件事怎麽開口說，沒想到淳寧善解人意地先提了出來。
　　他點點頭，道：“稅制改革的方案已經出來，濟南這邊推行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麻煩的是地方上的吏治……建奴進兵山西在即，瑞軍多少能守壹段時間，之後我怕是要親自往山西壹趟，想在走之前把山東的吏治、稅法再穩固壹下。”
　　“我知道的，夫君放心去吧。”淳寧撫著自己還毫無變化的腰肢，慶幸自己還是趕在這之前懷上了。
　　“我怕妳有孕在身，還要操持太多事。”
　　“無妨的，對了，夫君離開後，我也可以作主把二哥他們放出來了吧？”
　　王笑輕輕笑了笑，道：“我確實是這個意思，眉兒果然聰慧。”
　　淳寧會心壹笑，目光微有些狡黠，道：“思思那丫頭住到府中來，壹句求情的話也沒說，但平素裏看她乖巧的模樣，讓人恨不得趕緊把她爹爹放了，偏是夫君妳不肯松口。想來是要把這事交給我了。”
　　“我走之後，妳讓思思在府裏多住些日子吧，左明心、劉偀她們妳也多籠絡些……”
　　夫妻二人說了些閑話，王笑又想了想，自覺這次回來把後方的事安排得十分妥當了，若說還有什麽掛念的事，大概也只有左明靜……
　　他想了想，道：“我最近在看唐史，隋朝時人口有近千萬戶，經大業末年戰亂，到了唐初，人口僅有兩百萬戶。於是在貞觀元年，唐太宗李世民頒布了《令有司勸勉庶人婚聘及時詔》，要求寡婦可以改嫁，鰥夫也須再娶。咳，李世民為了鼓勵這種風氣，還親自娶了韋珪、韋尼子這壹對寡婦堂姐妹……此事，眉兒是怎麽看的？”
　　淳寧感到有些疑惑。
　　——夫君這明明就是在胡說八道。
　　她平時說話很是給王笑面子，微微沈吟之後應道：“這些年天災人禍，人口銳減不假，但想必往後天下平定，必是生齒日益繁榮。依我所見，夫君如今做得已很好，只須使百姓富足，自能吸引流民歸附，倒不宜強制百姓婚嫁……”
　　王笑本來就沒想過要強制人家婚嫁。
　　找個借口而已。
　　“眉兒說得不錯，我是想說，既不該強制鰥寡再婚，也不該強制鰥寡守節。此事，讓人自由作主為宜。只是千百年下來，禮教甚嚴，是否應做些什麽，打破這種束縛？”
　　王笑心想——比如我舉的例子，重要的就不是那《令有司勸勉庶人婚聘及時詔》，而是李世民娶了壹對寡婦堂姐妹……
　　淳寧已隱隱察覺到什麽。
　　她不願讓王笑難堪，忽然話題壹轉，道：“昨日思思告訴我壹個秘密，但我答應過她，不能說出去。”
　　王笑道：“王思思叫妳不要告訴別人，她自己卻又告訴了小竺、纓兒、朵朵……”
　　“夫君知道？”
　　“我早就覺得奇怪了，宋蘭兒最近在查案吧？想找出殺害白儉正、姚伯誠的真正兇手，救出二哥。但我能讓她查到嗎？真是……”
　　淳寧微微笑了笑，道：“看來夫君果然是知道了。”
　　“二哥和宋蘭兒傻乎乎的，兩人對視時的目光都不壹樣，當我看不出來不成……”
　　王笑話到這裏，若有所覺。
　　——自己對明靜，別人真看不出來不成？
　　淳寧也不點破，又道：“夫君今天又是說寡婦，又是說鰥夫，可是想成全二哥與蘭兒？”
　　“我沒功空理他們，這事眉兒也不必管他們。不然回頭爹要生我的氣，我可不像二哥，我是大孝子。”
　　“既不是在說鰥夫，夫君是想說寡婦？”
　　王笑微微嘆了口氣。
　　他知道淳寧已經給自己鋪好了臺階，今天如果是想試探，順著這臺階下了，還可以十分從容。
　　但他想了想，不願與淳寧互相猜來猜去，趁著今天淳寧心情不錯，他還是坦誠道：“明靜……”
　　“夫君很為難吧？以往都是姑娘家喜歡夫君，如顧橫波那樣的要不要納，我們夫妻間商量著，成也行，不成也行。唯獨對明靜，夫君割舍不下？”
　　王笑點點頭，低聲道：“是我對不住妳。”
　　淳寧低頭想了想，緩緩道：“我也是喜歡明靜，各方面都是沒得挑的，但她這身份……”
　　“我不在乎她是什麽身份，只想知道眉兒是怎麽看的？”
　　淳寧擡頭看了王笑許久，道：“若說醋意……也有，我心裏也不希望多個人和我分夫君。可是我也知道夫君是真的喜歡明靜……”
　　她話到這裏，覺得最讓自己有醋意的還是唐芊芊。
　　至於別人，終歸是自己點過頭才能進門的。
　　“此事我其實是替夫君想過的……我若是為自己地位、為母後和衍弟考慮，以左老大人的立場，夫君納了明靜入門未必是壞事，但我也不想自己真的成為那種只看利弊的人……”
　　“我明白。”
　　淳寧低下頭，道：“我其實問過明靜，她說想要守節，不願入靖安王府。嗯……這件事我不想幫夫君，就讓我藏壹點點私心好不好？妳都沒有像追求明靜那樣追求過我……”
　　後面這句話聲音更小，像是微微有些撒嬌意味的嘟囔。
　　王笑有些苦笑。
　　淳寧又道：“那我們這樣吧？我不幫夫君，也不反對此事，只看明靜她自己是否願意，她若進了門，我自會做到待她好，但夫君也不要讓我去勸她，免得我與她都為難。”
　　王笑都準備好哄她了，此時默然了良久，更覺慚愧。
　　他本來只希望淳寧不生氣就好，沒想到淳寧不僅沒鬧脾氣，居然還要想著要不要幫自己，實在是……
　　這腐朽的封建社會。
　　淳寧見了，把頭倚在王笑肩上，又輕聲道：“其實我覺得明靜是不會答應的，因此才這麽說，這樣我也不用得罪夫君。”
　　“眉兒妳不用這麽周全的。”
　　“嗯，那這事我就不管了，夫君妳風流成性，這次要是在明靜那吃了閉門羹才好……”
　　王笑知她其實是在寬解自己的愧意，更覺無地自容，攬著淳寧的肩，心中告誡自己萬不能再辜負她。
　　除了明靜之外，以後壹定要把持住，不能再拈花惹草了……
　　……
　　濟南刑部大牢裏。
　　羊倌百無聊賴地叼著茅草，道：“老夏，妳媳婦為什麽都不給妳送東西？”
　　秦玄策正盤腿坐在那看家書，道：“他是真可憐，衣服也沒有、吃的也沒有，還要我們救濟。”
　　“是啊，我早說了，娶媳婦不要娶太聰明強勢的，嘿嘿……妳看我老羊多快活。”
　　“哈哈，我娘子當時也想去考知事院，我多聰明呀，直接讓她懷上了，哈哈哈……”
　　“聰明！”羊佗高高揚起壹個大姆指。
　　過了壹會，他卻是嘆了壹口氣，道：“老子怕是不行了……”
　　“妳怎麽了？病了？”
　　“老子年紀也大了，連個子女也沒有，唉。”
　　秦玄策道：“妳不是有個便宜女兒嗎？還有個便宜女婿多爾袞，哈哈。”
　　羊倌壹拍腦門，道：“說到這個，上次在沈陽，老子就沒能把瑪璪的女兒淑儕帶回來。悔啊。老子要是把她帶回來，過繼到老子名下，再招個上門女婿……”
　　“悔什麽？等回頭打完建奴，我親自給妳把閨女接回來。至於這上門女婿，我看老夏就不錯，他正好要被休了。”
　　夏向維大惱，皺眉道：“不可胡說八道。”
　　“哈哈，開個玩笑嘛，老夏妳也是笨死了，不過坐牢了也好，妳媳婦也沒機會跟妳和離……”
　　王珠道：“都閉嘴。”
　　“唉，這牢裏本就悶煩，還不讓人說話了。”
　　“王二哥怕是要成仙了……”
　　夏向維悶聲悶氣只是不應。
　　以前覺得沒機會和他們謀劃，現在機會倒是多了，真是煩也被他們煩死了。
　　兩間牢都安靜了壹會，秦玄策繼續看著家書，忽然笑了壹聲。
　　羊倌又問道：“怎麽了？”
　　秦玄策偷眼看了王珠壹眼，眼中有些促狹。
　　“到底咋了？”
　　“妳們有沒有想過壹個問題。”秦玄策道：“白儉正、姚伯誠到底是誰殺的？”
　　夏向維道：“老師壹定知道。”
　　“但是誰殺的呢？”
　　“首先，兇手殺他們，壹定是事出有因，故而老師不願追究。其次，這人壹定……”
　　秦玄策才不是要聽他正兒八經地分析，目光看著王珠，笑道：“我娘子說，宋蘭兒在查這件事，但壹點線索也沒有，像是都被人抹去了。”
　　夏向維道：“能抹去所有線索，必是老師所為了……”
　　“妳為何不能捉住我說的重點？怪不得妳搞不定妳媳婦。”秦玄策道：“我說的是這事嗎？關鍵是……宋蘭兒為什麽要查這件事啊。”
　　王珠壹回頭，眼神中已有些警告意味。
　　秦玄策脖子壹縮，不敢再說話。
　　夏向維看了看秦玄策，又看了看王珠，心中思量起來。
　　過了壹會，他喃喃道：“我知道了。”
　　王珠臉色不變，眼神卻有些無奈，他整理了壹下袖子，又把手放在膝上，淡淡道：“妳知道了？我理解妳的處境……”
　　“白儉正、姚伯誠很可能是死在女人手裏。”夏向維道：“人死在別院裏，院裏還有燒毀的馬車，還有白義章反應……”
　　秦玄策低頭又笑了壹聲，道：“我們說的都不是壹回事……”
　　夏向維這才恍然大悟，與王珠低聲說了幾句話，搖了搖頭苦笑壹聲，起身走了幾步，到秦玄策的牢邊，道：“請秦將軍教我。”
　　“教妳什麽？”
　　“秦將軍心思細膩，可否教我該如何哄娘子？”
　　“妳真是不恥下問啊……我教妳，妳弄個孩子出來……”
　　他們這邊苦中作樂說著這些，忽有獄卒從外面走進來。
　　四人都轉頭看去，只盼著是來放自己出去的。
　　那獄卒卻是徑直走到秦玄策與羊倌這間牢前停下來。
　　秦玄策大喜，問道：“可是要放我出去的？！”
　　“秦將軍，麻煩離牢門遠壹點，小的奉命帶羊將軍出去。”
　　羊倌壹溜煙就跑到牢門前，嘻嘻笑道：“放我出去？”
　　“是，請羊將軍去見靖安王吧。”
　　“我呢我呢？”
　　“這……靖安王吩咐，只帶羊將軍出去……”
　　……
　　王笑看著羊倌走到面前，搖了搖頭，嘆息壹聲。
　　“知錯了嗎？”
　　“王爺，小的知錯了。”
　　“知錯就好。”王笑道：“頭發剛長長吧？京城出事了，我想讓妳去壹趟，把勞召他們帶回來……”
　　羊倌壹拍大腿，滿臉都是喜色，大聲應道：“末將遵命！”
　　……
　　京城，皇叔父攝政王府。
　　多爾袞的福晉淑儕正坐在窗前，忽見東莪跑進院裏。
　　“格格不該來我這裏的。”淑儕嘆了壹口氣道。
　　東莪年紀還小，已顯出眉清目秀的美人坯子模樣，比壹般旗女都顯得秀氣玲瓏些。
　　她雖是朝鮮李氏所生，作為多爾袞的獨女卻壹直深受寵愛，行事也頗為大膽，笑咯咯道：“沒關系的，阿瑪不在府裏呢。”
　　“是嗎？”
　　淑儕隨口應著，覺得多爾袞在不在府裏對自己又有什麽區別。
　　東莪拉了拉淑儕的手，用她稚氣卻頗帶同情的語氣道：“阿瑪還在圈禁妳嗎？我來就是想帶妳到院子外面逛壹逛，怕妳太悶了。”
　　淑儕苦笑著搖了搖頭，她當年幫額娘的男人偷了多爾袞的印信，算是犯了大罪，被禁足在自己院中。
　　“不敢去的，格格能過來陪我說說話我就很高興了……”
　　兩人就這般坐著說話，東莪忽然問道：“阿瑪過繼了多爾博，以後是不是就不寵東莪了？”
　　“怎麽會呢？東莪才是攝政王親生的呢。”
　　“那為什麽阿瑪帶多爾博出征，不帶東莪呢？”
　　“因為多爾博是男孩啊。”
　　“東莪也想去看壹線天呢。”
　　“什麽是壹線天啊？”
　　“這妳就不懂了吧？我昨天聽阿瑪議事，他要從壹線天裏穿過去，就可以繞到壞人的後面，把壞人打敗，那壞人的漢名叫‘唐姐’呢，是不是姐姐的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