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壹條船

　　王珍未必做錯過什麽，他最大的麻煩或許便在於：上有老下有少、妻妾俱全、兄弟俱在、親戚又多。
　　王笑還是打算救他壹救，便好整以暇地向王康拱手道：“父親，妳聽我說……”
　　“將這個逆子也綁起來！”王康懶得聽他說，徑直喝道。
　　王笑極為無語。
　　他是有把握說服王康，才開的口。
　　偏偏此時話還未說出來便被按住。
　　王笑連忙喊道：“我告訴妳，我與白義……”
　　“將這個逆子的嘴堵住。”王康正在案前提筆寫字，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罵道：“老夫沒空聽他詭辯。”
　　“嗚~”王笑話音未落，嘴裏已被家丁拿布條封起來。
　　“壹會再教訓妳！”
　　接著，王康擱下毛筆，拿著紅泥便去給王珍按手印。
　　王珍被三個漢子按在地上，死死捏著手，不肯攤開。
　　王康掰了兩下沒掰開，又見王珍神色間極有些痛苦。
　　既是人父，終究有些不忍，王康最後還是好言勸道：“不是為父鐵石心腸。但妳不為自己考慮，也要這壹家老小考慮。”
　　王珍只是搖頭。
　　王康蹲在地上，嘆了口氣，道：“老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若只是為自己，何苦讓妳如此？可我不僅是妳的父親，我還是這壹大家子人的主家，是王家酒行的東家。”
　　王珍只是搖頭，兩只手依舊握得緊緊的。
　　王康蹲在他前面又掰了壹下，他年老力衰，陡然摔坐在地上，頗有幾分狼狽。
　　“為父這樣勸妳也不肯聽？”
　　王珍臉上已盡是汗水，他咬著牙道：“父親是要護住這壹大家子人沒錯。但孩子若連身邊人都護不住，又何談再護別人？”
　　王康頹然嘆了壹句：“那便是立場不同了。”
　　若是不懂道理還可以勸，但若是立場不同，那便無語可說了。
　　王康支著身子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茶杯。
　　“嗚嗚……”
　　王笑被兩個家丁死死抱著，奮力掙卻掙不開，很有些氣極。
　　老頭妳聽我說呀。
　　“嗚嗚……嗚嗚……”
　　王康手裏的茶杯再次砸在王珍頭上。
　　王珍似乎有些暈，腦袋晃了晃。
　　他的兩只手卻依然還是用力捏得緊緊的。
　　“將他的手指掰開。”王康喝道。
　　便又有壹個家丁上前去掰王珍的手……
　　這邊父子三人正鬧得兇，忽然見門房王十八壹溜煙地跑過來稟報道：“老爺，有客人找。”
　　王康皺了皺眉，低聲道：“若又是白家的人，就說我有恙在身，不便相見。”
　　“這次……是……是盧大人家的人。”
　　“什麽盧大人？”
　　王十八道：“說是什麽太子少保、光祿大夫、武英殿大學士、內閣次輔……盧大人家的下人。”
　　王康身體壹顫，接著便是眉毛壹挑。
　　宰相門前何止七品官。
　　“人在哪？快……等等，老夫親自去迎！”
　　王十八聳著頭，道：“老爺，來來來人不是找找您的，是是是是要找三少爺。”
　　“什麽？！”王康驚道：“逆子！妳又犯什麽事？”
　　……
　　王笑才被松開便壹把扯下嘴裏的布條，呸了壹聲。
　　“盧次輔是我的……嗯，朋友。”
　　“都放開。”
　　他踹開那幾個押著王珍的家丁，扶起王珍，忿忿道：“大哥才出了牢，因想著自己受了刑壹身傷，怕家人見了難受，在外面養了兩天才回來。呵，我看他是多慮了。”
　　“原來這家裏，等著他的不是噓寒問暖，卻又是壹頓打。父親妳好大威風哈。”
　　王康大怒，罵道：“逆子！妳如今也不在我面前裝癡呆了？！還能嘲諷老夫了是吧？老子……”
　　王笑道：“有本事父親就給我也壹頓毒打，反正我壹會還要去見盧次輔。”
　　王康舉著的巴掌便不敢再落下來。
　　“這盧次輔是到底是？”
　　王笑偏了偏頭，淡淡笑道：“父親想知道？”
　　他已不是初來乍到之時。
　　經歷了這麽多事，大抵也算半個這時代的人了。
　　此時皮實起來，王笑便打算與眼前這位老父親……皮壹下。
　　王康壹楞。
　　聽口氣，這逆子竟是在打趣自己？
　　看來這個三兒子是真的很囂張，還不太明白父為子綱的道理，欠教訓！
　　“小兔崽子！”
　　王康雖不打臉，手裏的巴掌卻重重摔在王笑背上。
　　“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妳就是去見陛下，老子也打得了妳！”
　　王笑吃了壹記！
　　這……還真沒想到王康這麽剛烈。王笑背上辣辣的痛，他又不能還手，只好無奈道：“孩兒說就是了。”
　　反正本來也是打算要說的。他只好附在王康耳邊低語道：“孩兒與盧次輔、白義章，已結為同黨。”
　　王康瞬間驚在那裏。
　　卻聽王笑道：“我們王家如今已與昆黨坐在同壹條船上，誰也別想撇清。反正事敗，要死壹起死。”
　　王康眉毛壹挑，極有些不可置信。
　　昆黨又是何物？
　　“對了，”王笑道：“我們若敢背叛，盧次輔就先捏死我們王家。”
　　王康身子壹顫。
　　王笑又道：“父親也別想再讓大哥和離了，抱緊白義章的大腿要緊。”
　　王康嘴唇動了動，只覺得如在夢中。
　　此刻他很是希望：壹覺醒來王笑還是個癡呆。
　　“逆子，妳說的都是真的？”
　　王笑道：“好消息是，東廠也是我們這邊的。”
　　他說完，壹轉身，在王十八頭上壹拍，道：“走，帶妳三少爺出門。”
　　竟有壹種“我的小夥伴內閣次輔盧正初叫我出去玩”的感覺。
　　“對了，我還得先穿件外套……”
　　……
　　從積雪巷由西走到東，便是文賢街。
　　走在路上的秦小竺打了個哈欠，她打算到文賢街買早點吃。
　　路過壹間院子的時候，正好見到有兩個女子推門出來。
　　二人似是主仆，壹個極美，壹個卻有些醜。
　　醜的那個是壹種……沒精神的醜，美的那個卻是婷婷裊裊不可方物，便是連秦小竺這樣的女子都有些動心。
　　秦小竺的眼睛便直了直，還咽了咽口水。
　　唐芊芊見這小姑娘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便低下頭，捋了捋頭發。
　　她倒也還記得這個小姑娘，還知道她與王笑有交情。
　　娘希匹嘛，讓人印象深刻。
　　唐芊芊不由暗道：“她莫非也是他的相好，竟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花枝正背對著秦小竺鎖門，心中也是這個想法。
　　鎖上門，轉頭間，花枝的目光也在打量著秦小竺，思量著自己能不能打過她。
　　沒想到自己還有與人爭風吃醋打架的壹天，雖是替唐芊芊爭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