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妄想癥

　　輾轉反側至深夜，王笑忽聽窗外有人敲了兩聲。
　　“小竺？”
　　他推開窗壹看，見窗下放著幾塊石頭擺成個三角形，便知道又是秦小竺找自己出去玩。
　　因在秦家他們不好湊在壹塊說話，兩個趁夜裏偷偷跑到軍營聊天也是常有的。
　　王笑便披了衣服，也不帶護衛，壹路摸出院子。
　　他和秦小竺壹般約在秦家後院壹個沒人值守的墻根處碰頭，再由秦小竺帶他翻出高墻。
　　此時王笑走著走著，忽見壹個院子裏亮起燭火。
　　他急忙繞過那院子，躲在院墻拐角之處。
　　卻聽那邊有人推開院門出來。
　　細碎的腳步聲緩緩走到拐角前，壹襲裙擺在前面飄了壹下，又迅速縮回去。
　　——唔，被人發現了，那也沒什麽大不了。
　　王笑便打算出來打個哈哈。
　　下壹刻，忽聽壹個女子柔聲道：“侯爺，是妳吧？妳別出來，我……我有話和妳說……就這樣說。”
　　王笑壹楞：“蔡姑娘？”
　　妳有話和我說，卻不讓我出來？多奇怪啊。
　　“其實，侯爺妳每天夜裏，故意繞到我院子前走過，我都看到了……”
　　王笑：嗯哼？我故意繞到妳院子前？原來這是妳院子。
　　“侯爺妳講故事的時候，時常往屏風這邊瞧，那眼神……我我也看在眼裏……”
　　王笑：糟糕，我對小竺的心思被人發現了。
　　“侯爺妳說的那些故事，我也明白是什麽意思……人間自是有情癡……”
　　王笑：妳明白？妳明白有什麽用？妳又不會打仗。
　　“其實，其實……”蔡念真繼續低聲道：“侯爺對我的心意，人家……人家……但妳是駙馬，是公主的夫婿……我們不可以的……”
　　“我對妳的心意？”王笑驚呼了壹聲，連忙轉了出來。
　　“蔡小姐，妳誤會了。我對妳坦坦蕩蕩，絕無半點非分之想。我可以對天發誓。”
　　“我王笑起誓，若我對蔡小姐有壹絲妄念，叫我天打……”
　　“別！”蔡念真突然上前，拿手捂著王笑的嘴。
　　“不，侯爺，妳不要發這樣的毒誓。是我不該，是我不該……”
　　她擡頭臉，泫然欲泣，眼中盡是深情……
　　王笑又是壹楞。
　　這……什麽跟什麽嘛？搞得和演苦情戲壹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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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該傷妳心的。”蔡念真說著，眼中的淚水便流了下來。
　　“不要發這樣的誓，我的心思妳難道不明白嗎？只是因為妳是駙馬，我……我才……嗚嗚嗚……”
　　她哭著哭著，捧著心口，輕聲漫吟道：“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妝歡。瞞，瞞，瞞。”
　　王笑：“……”
　　——這姑娘，妳的妄想癥怕是有些嚴重了。
　　他向後退了兩步，道：“蔡姑娘誤會了。”
　　語氣已很是冷淡。
　　誰知蔡念真反而又向往迎了兩步，噙淚道：“妳生氣了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妳心的。”
　　“別說了，我真的對妳沒有那個意思。”
　　“妳還要逼我？”蔡念真壹楞，低聲道：“妳非要逼我承認？好，我承認，我……我是也愛慕妳……”
　　“夠了。”王笑淡淡道：“別說了……”
　　下壹刻，香風盈來，蔡念真竟是張手便要抱他。
　　王笑眉頭壹皺，壹把將她推開，又退了兩步。
　　“是誰派妳來的？！妳是要離間我和秦家的關系？”聲音裏已具是冷冽。
　　蔡念真壹楞，紅著眼眶看著他，喃喃道：“誰派我來的？”
　　王笑眉頭愈皺。
　　因這個駙馬身份，美人計也被人施了不是壹回兩回。栽在錢朵朵身上之後，王笑對這種事下意識便有了防備。
　　此時他再看蔡念真，想到她萬壹有要耽誤自己計劃的心思……王笑神色間愈發惱火。
　　蔡念真卻是想了想，忽然抿著嘴道：“妳是怕我是別人派來害妳的？妳放心，我待妳是真心喜歡……我……我們的事，我誰都不會說……”
　　“夠了！蔡姑娘自重吧，休要再自作多情。”
　　王笑說罷，轉頭就走。
　　也不知女人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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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之下，蔡念真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
　　她是總兵之女，相貌出眾，琴絕書畫冠絕遼東女眷，自認為稱壹句‘遼東第壹美女’也不為過。如今情竇初開，少女傾心，竟是被罵了壹句‘自作多情’？
　　“我不信，妳壹定是喜歡我的。”
　　她說著，從懷中掏中壹張彩箋，楞楞看著上面的兩首詩，眼淚便壹滴滴落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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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笑走出老遠，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壹路走到墻根下，回頭張望了壹番，卻未見到秦小竺。
　　突然，耳畔勁風襲來，王笑壹轉身，險而又險地避過。
　　身後是個黑衣人，黑布蒙面，眼中似有些驚訝，顯然沒想到王笑還有些身手。
　　同時，王笑已擡起火銃，指著黑衣人的頭。
　　那黑衣人又是壹楞，眼中驚駭更甚。
　　下壹刻，另有壹名黑衣人從墻上跳下，手刀壹砍，將王笑打暈過去。
　　“嚇死我了。”
　　“妳怎麽就能讓他拔了銃？”
　　“娘的，他這麽久才過來，蹲得我腿都麻了。”
　　兩人說著，扛著王笑翻過墻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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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黑暗退下去，王笑睜開眼，只見自己身處壹個破廟，被人五花大綁著。
　　有壹人正坐在篝火旁，壹身盔甲頗為鮮亮。
　　“林紹元？”王笑問道。
　　那人轉過頭，濃眉大眼，威風凜凜，確是秦成業手下大將林紹元。
　　“侯爺好鎮定。”林紹元道：“可知我為何綁妳？”
　　“妳有話不妨直說。”
　　林紹元道：“實話說吧，我已投靠了大清。今日殺了妳，我便嫁禍在秦成業頭上，到時候秦老頭子沒奈何，便只能投降了……”
　　“好啊，那妳殺唄。”
　　林紹元微微有些失語。
　　“妳看，妳要殺我的話，在秦家就已經殺了。別賣關子，有話直說。”王笑道，壹股上位者的語氣。
　　林紹元道：“好吧。秦成業遲早要降，殺妳不急於壹時。妳派海船向遼東運糧之事，睿親王已得知。他讓我問妳壹句，妳若肯投降，來日大清定鼎中原，可以封妳壹個王爵。”
　　“哦？我竟這麽值錢？”
　　“清朝的貴人們可比周纘大方。但自然也是有條件的，比如八旗入關之日，還請妳領膠東之兵攻克南京。”
　　王笑道：“可惜妳看走了眼，我手上，真沒有什麽膠東之兵。”
　　“還不說實話？！”林紹元喝道：“我已打聽清楚，妳二哥王珠正在山東謀劃，壹個月前，數十艘巨船運銀糧入萊州，妳還給我裝！”
　　“事倒是不錯。”王笑道：“但我都沒去過山東。”
　　“糊弄我？”林紹元大怒，拔起刀喝道：“我就問妳投不投降？！”
　　“不投。”
　　“那就死吧！”
　　壹刀狠狠劈下……
　　“噗”的壹聲響。
　　刀劈在王笑身後的柱子上，離他脖頸只有半寸距離。
　　王笑避也不避，反而鎮定自若地看著林紹元，笑道：“尷尬不？覺得自己下得來臺不？”
　　林紹元：“……”
　　“就妳這演技，跟我演？我什麽樣的演技沒見過？要不是我早看出來，妳手下那個李黑狗，差點被我壹火銃崩爛了腦袋。還不給本侯松開？！”
　　林紹元：“……”
　　“董濟和，現身。”王笑道。
　　廟外有人苦笑了壹聲，推門走了進來。
　　“侯爺如何看出來的？”
　　“就妳這壹手，我在京城早玩爛了。”王笑道，“下次找個好點的演員，林紹元不適合。”
　　董濟和與林紹元對視壹眼，皆有些尷尬。
　　王笑又笑了壹笑，有些無奈道：“妳想問我什麽？直接問，我必實話回答。”
　　“好，那老夫鬥膽問侯爺了……”
　　破廟中篝火晃動，神像的臉忽明忽暗。
　　董濟和看著王笑的眼睛，緩緩問道：
　　“妳可有……篡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