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沒誠意

　　次日又是壹整天的操練。
　　秦山湖、秦山泊這些人表現得極有幹勁，好像真的哪天能把蒙滿第壹美女搶到手壹樣。
　　他們自然也明白草原上風吹日曬的女子未必有多好看，真能搶到手也是扯淡。但明白是壹回事，畢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搶。心裏有了些奇怪的期待，手上揮刀時的力道便莫名大了幾分。
　　操練到傍晚，大汗淋漓的王笑才騎上馬，便見秦小竺策馬經過他身邊。
　　“笑笑，今天說什麽故事？”
　　“那就講講‘女真第壹美女’，葉赫那拉氏的‘東歌’，因這個女子，亡了滿蒙四個部落……”
　　秦小竺便“哇”了壹聲，十分捧場。
　　王笑莫名的有些想念他的大姨——也不知大姨最近看新劇了沒，大表哥照顧得好不好……
　　秦小竺不敢在人前與他多談，飛快地看了看校場上的草垛，低聲道：“那……晚上見。”
　　王笑明白過來，點點頭道：“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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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秦家書房。
　　秦成業有些糾結……
　　這五十年來，戍邊生活的枯燥也只有他自己能體會。昨夜雖發了火，但等到今夜，秦成業又有點想去聽王笑講那些奇奇怪怪的辛秘之事。
　　在這些見聞中，他感覺到自己對皇太極的恐懼正壹點壹點褪去，人似乎也變得更年輕了些。
　　“今天王笑又打算講什麽？”
　　董濟和笑了笑，道：“昨天談論了奴酋的老婆，今天又要講奴酋的嫂子……就是莽古爾泰的老婆。”
　　“必然又要講到奴酋與其嫡兄爭位的始末。”
　　“不錯，這小子勉強算是寓教於樂了。”
　　“搞壞我秦家的風氣。”秦成業罵了壹句。
　　他輕輕拍了拍大腿，想了想又站起身來……
　　才起身，忽然有通傳道：“大帥，有夜不收探到建奴動向！”
　　待那兵卒低聲將消息說了，秦成業與董濟和對望壹眼。
　　“該和王笑攤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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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古爾泰，妳們都知道他，此人曾在薩爾滸全殲我楚軍六萬之眾……他生性殘忍，其生母富察氏與他哥哥代善眉來眼去。努爾哈赤休了他母親，卻不忍殺。莽古爾泰為了取悅老努，親手殺了他母親。後來汗位落在皇太極之手，也算……”
　　大堂上壹片驚呼與痛罵！
　　眾人正罵得起勁，秦玄書進來向王笑道：“侯爺，祖父請妳到書房壹唔。”
　　王笑聽了便笑了笑，意料之中的樣子。
　　“今天就說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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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後，秦家書房。
　　秦成業看著王笑，壹臉怒氣，道：“妳猜的全錯了！依我看，皇太極根本沒死，建奴今冬也不打算入關，而是又要攻我錦州！”
　　王笑卻是浮起壹個鎮定自若的笑容，道：“秦總戎的消息居然比我的還慢了半天。”
　　秦成業壹楞，卻見王笑從袖子裏拿出壹封信報遞了過來。
　　他接過壹看，便見上面分明寫著——建奴增兵義州。
　　“妳如何得到的消息？”
　　王笑道：“我說過，我自有消息來源。”
　　“休要故弄玄虛。”董濟和淡淡道：“妳派了海船在遼河壹帶巡弋，探了奴建大軍動向，是也不是？”
　　“董先生厲害。”
　　“妳船上有多上兵馬？”
　　“沒多少。”
　　秦成業道：“但既然建奴已兵發義州，可見妳先前全是騙老子的！休要再想誆老子出兵……”
　　“義州增兵了多少人馬還未探到，秦總戎怎麽就知道這不是對方的障眼法？”
　　“妳又怎知這是障眼法？”
　　“是或不是，壹試便知。”王笑道。
　　“老子不會拿兒郎的命陪妳兒戲！”
　　“此非兒戲。”王笑道：“建州增兵義州，恰恰說明他們又打算要繞路突破薊鎮劫掠，故作出圍錦州之假象。建奴上次入塞已過三年，今冬必要劫擄。兵法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秦總戎心知肚明！”
　　“但可有半點皇太極身死的樣子？！”
　　“正是沒有風聲，才是我們的機會，壹旦風聲出來，便說明他們已穩住局勢。時機稍縱即逝！”王笑道：“先前的提議秦總戎說要想想，我來錦州已有半月多，現在，要有個結果了！”
　　他語氣鄭重起來，緩緩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今冬妳幹，來年糧草用盡，可就連拼死壹博的機會也沒有了。”
　　秦成業亦是鄭重道：“妳在我秦家呆了這麽久，該試探的也試探了，該知道我秦家的忠心。妳只需依盧公舊例，在朝中支持遼事，妳我壹內壹外，共保這楚國社稷，如何？”
　　“我說過，妳這遼東是個無底洞，今次是我最後壹次送糧餉來。除非，妳讓我看看妳有擊敗八旗的實力。”
　　“懷遠侯！”秦成業喝道，“妳該知道，若壹旦戰敗，則我楚朝屏障盡破，這社稷便算是毀了大半。”
　　“我知道。”
　　“但反過來，只要我秦成業在壹日，必守這門戶不失。其中得失，如何選才是最穩妥的，妳莫非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妳。”王笑緩緩道：“沒有時間了，我不要這樣等死的穩妥。”
　　董濟和站出來問道：“何謂沒有時間？”
　　王笑沈默下來。
　　“侯爺不肯給個解釋，便想要人賣命，世間豈有這樣的道理？”
　　王笑想了想，終於道：“若是今年唐中元破了京城，楚朝社稷亡了，秦總戎打算何去何從？就算妳還想保家國江山，如果哪天妳不在了，妳的兒孫又何去何從？”
　　“不錯，妳們如今都有忠義。但這世道壓下來，每個人要保自己的妻兒骨肉，在大勢面前他們會如何選擇誰能保證？就算是我自己，當人把刀架在我家小親眷脖子上，我尚不能保證自己不投降。又如何保證這關寧鐵騎每壹個兵將不投？”
　　“妳兒子秦山河……我這些天了解過他，知道他曾經是何等忠肝義膽之士，可結果呢？”王笑緩緩道：“我不要任何人給我保證，我要妳們做的很簡單，壹個字——殺。”
　　秦成業長嘆壹聲，跌坐了下來。
　　董濟和道：“宣大防線尚固，妳又如何知道楚朝不能平唐中元叛亂？”
　　“宣大防線固不固，董先生真看不出來？”王笑冷笑道：“這楚朝的氣數，董先生覺得還有多久？”
　　這個問題王笑曾問過很多人，得到的答案也不壹致。
　　但短短數月之間，西安城破、鄭元化私奉皇孫南下、唐中元東征在即、各地叛亂不斷……楚朝這間破屋以肉眼可見速度坍塌，快到讓人反應不過來。這個問題已不必再問。
　　董濟和自然知道答案，他不回答，反而也冷笑起來：“呵，既如此，為何侯爺不去宣大，反而來遼鎮？”
　　壹句話頂回來，王笑便沈默下來……
　　事到如此，說虛的已沒有意義。
　　董濟和既然要探王笑的心裏話，王笑便把實話說出來。
　　“若楚朝社稷註定守不住，我只想盡力守這江山不會淪落於八旗鐵蹄之下。”
　　換董濟和沈默良久。
　　王笑的眼神很真誠。
　　但最後，董濟和還是嘆息道：“侯爺還是不肯將實話完全吐出來？秦大帥需要妳的誠意。”
　　“妳還要什麽實話？”王笑誠懇道：“秦總戎不願剃頭，我亦然如此。”
　　“這是實話，因為我知道後果……”
　　屋中三人都不再說話。
　　但秦成業和董濟和顯然對這答案不夠滿意。
　　王笑微微皺起眉，思考著。
　　此來遼東，他撇開陰謀，所有事和盤托出，送糧餉、講道理、做分析，已表現出所有的誠意……但，他們到底認為自己還有什麽沒有交待出來？
　　過了良久，董濟和道：“請侯爺再讓我們考慮考慮。”
　　“不行。”王笑道：“建奴已有動作，沒有時間了。秦總戎若不速斷，本侯只好請姚督師出面。”
　　這句話的意思自然不是要讓姚文華這老頭來出面，而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這次來，是奉聖命、代表朝廷來試探妳秦成業忠心的。這些天我與妳們秦家好說話，不代表我沒辦法制妳們。
　　秦成業不懼他威脅，哼了壹聲。
　　董濟和便笑道：“就壹天，明日必給侯爺答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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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笑從秦成業的書房出來，始終皺著眉。
　　他想不通對方還想讓自己交待什麽？還想要什麽誠意？
　　“總不會是想讓我和小竺好了吧？”他喃喃了壹句，打算將這不靠譜的念頭從腦海去驅散出去。
　　但他忍不住又想道：“要是這樣，妳們大可以直說，我又不會不答應。”
　　當然，這顯然是妄想。
　　王笑覺得，自己在秦家待久了，智商直線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