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棧

莫問江湖

歷史軍事

有間客棧,四四方方,二層小樓,旗在中央。 這面邊緣已經破爛不堪的大旗掛在壹根高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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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循蹤而至

太平客棧 by 莫問江湖

2021-12-19 21:22

  正在兩人說話之間,岸上的孩童中突然射出壹支冷箭,直射錢玉蓉的面門。
  錢玉蓉還未反應過來,李玄都已經伸出手掌,以兩指將這道冷箭夾住。
  只見這群孩童中藏著壹個身形矮小的老頭,乍壹看去,卻是與普通孩童無異,方才就是他射出冷箭。
  老頭見壹擊不中,立時就要向後逃去,可惜遇到了李玄都,只見李玄都反手壹甩,冷箭壹閃而逝,下壹刻,老頭後背中箭,慘叫壹聲,壹頭栽入旁邊的河水之中,河水染紅。
  直到此時,船上的護衛才反應過來,擋在錢玉蓉身前,警惕地望向四周。
  而岸上的那些孩童則是壹哄而散。
  錢玉蓉下意識地拍了拍胸口,然後轉頭望向李玄都,眼神中難掩震驚。
  雖然她早就猜測這位賬房先生深藏不露,但真正見識了之後,還是有些驚訝。
  女人評價男人,相貌是壹方面,談吐氣態是壹方面,本事又是壹方面。若是有本事,有身份,有地位,那便可遮掩前兩者的不足,哪怕相貌醜陋、說話直白,也會讓許多女子趨之若鶩。而沒有這些“身外之物”的男人,就要用相貌和花言巧語去彌補後者。
  當然,並非是說錢玉蓉對李玄都有什麽好感,只能說對他的印象有些改觀。
  不過李玄都也不在意旁人對他的觀感如何,他初次踏足江湖,師父就曾經對他說過,有時候讓人畏懼比讓人敬仰更安全。妳想讓所有人都尊敬妳,那不可能,任妳是聖人、神仙、佛陀,也做不到,可妳想讓所有人都畏懼妳,那卻不難。
  李玄都輕聲道:“錢小姐還是回船艙之中為好,陽谷縣雖然是朝廷的地盤,但其中也不乏青陽教的教徒,妳跟這些人講規矩,講不通的。”
  張姓老人附和道:“李先生所言極是,小姐還是小心為妙。”
  錢玉蓉輕咬了下嘴唇,沒有反駁,轉身往船艙中走去。
  李玄都仍是站在船頭上,望著岸上的陽谷縣城,對那張姓老人說道:“我去去就來。”
  張姓老人壹怔,剛剛點頭應下,然後李玄都便不見了蹤影。
  方才李玄都接下了那道冷箭,又反手擲出,他出手自有方寸,知道那壹箭絕不致命,那矮小老頭栽入河水之中,看似殞命,實則借著水勢逃遁,只是這壹點也不出乎李玄都的預料之外,他在那箭矢之上留有了壹線“幽微宿命生”的劍意,任憑那老人是水遁也好,還是土遁也罷,都逃不出李玄都掌心。
  李玄都循著氣息身形急掠,壹掠數丈,壹氣行出十余裏,壹直來到陽谷縣城之中。
  青鸞衛張混是青鸞衛中壹名普普通通的青鸞衛校尉。
  若是放在古時候,校尉壹職可了不得,乃是僅次於將軍名號的實權將領。可到了本朝之後,校尉就變得不值錢了,漸漸淪落到軍中最底層的位置。若是放在軍中,壹個校尉麾下還能有十幾個兵丁,可放到人人是官身的青鸞衛中,校尉就是最底層的小卒子,連佩戴文鸞刀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就算如此,想要在青鸞衛中謀個官身的人也是數不勝數,張混之所以能做上青鸞衛校尉,還是多虧了他那個早死的老爹,因為青鸞衛中有壹條鐵律,壹人為青鸞衛,則子子孫孫皆是青鸞衛,所以他在十六歲的時候就補了老爹的缺,得以成為壹名讓人畏懼的青鸞衛校尉。
  這些年來,他也不是沒做過升官發財的春秋大夢,可無奈囊中羞澀,想要鉆營,少不了銀子這塊敲門磚。他的老爹不過是個青鸞衛都尉,生前的積蓄除了買了棟小宅子,就是被他拿去走了門路,這才補上壹個校尉的缺,再想更進壹步,他那位頂頭上司已經把話挑明,沒個二百兩銀子,是不要奢望了。
  二百兩銀子,他要攢到哪年去?就是把家裏的宅子賣了也不夠啊。
  無奈之下,張混也就絕了向上爬的心思,安安心心地混日子,撈點油水。
  如今他被安排了個巡守的差事,每天無事到街上走了壹圈,憑借著青鸞衛的身份,周圍的商戶送了不少孝敬,大概能有個幾錢銀子,要知道這年頭壹大家子十幾口人吃頓螃蟹才要三錢銀子,像他這種小青鸞衛,日子也著實是清苦難捱,這些銀子對他而言,已經著實不少了。
  至於大富大貴,那是水裏火裏才能掙出來,說不定還要把自己小命搭進去,他實在是不敢奢求。
  今天,張混還是如往常壹般挎刀在街道上四下巡視著,說是巡視,其實也就是看看有沒有撈點油水的機會,不過今天他的運氣不太好,也可能使城裏的人都已經知道這兒有青鸞衛老爺出沒,所以他壹上午也才掙了五十文。
  “買賣”不好,張混也沒了繼續“巡視”下去的動力,懶懶地挎著自己的佩刀,倚在壹棵大樹下,打了個哈欠,嘴裏無甚意義地抱怨著今個兒的天氣不好,看起來像是要有雪。
  說著他又擡頭看了眼頭頂。
  此時的天幕已經變得很暗,將這個城池都籠罩在陰雲之下。
  要是真下起雪來,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找個酒館喝點小酒,暖暖身子,不用怕家裏的管家婆嘮叨多花了銀錢。
  想到這兒,張混又在心底抱怨了壹句,據說前些日子歸德府那邊死了好些弟兄,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真是不知他們這些當差之人的疾苦。
  就在這個時候,壹個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街道的盡頭處。
  壹身青布棉袍,頭戴方巾,似乎是個書生,又不太像,與店鋪裏的賬房先生有些類似。
  畢竟張混吃了這麽多年的孝敬,接觸最多的就是掌櫃和賬房。
  只是這個賬房有點不同尋常,與這座滿是煙火氣的小城不太搭調。
  他朝張混走來,腳步沈穩,每壹步的距離似乎都用尺子量過壹般,絲毫不差。
  原本還很懶散的張混隨著這個人的不斷靠近,莫名有些緊張起來,他挺直了腰桿,按住腰間的佩刀,猶豫了壹下之後,迎著此人走去。
  兩人不斷靠近,不知為何,張混竟是覺得自己有些壓抑,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手心裏有汗珠滲出。
  在兩人相距還有十余步的時候,那人主動停下了腳步。
  這讓張混終於松了壹口氣,然後就聽這人輕聲問道:“這位大人,縣衙是不是就在這裏?”
  與此同時,張混忽然覺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胸口悶得很。
  張混不由生出壹股無名之火,望向眼前的賬房先生,怒喝道:“妳是何人!?”
  青衫賬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莫名其妙地說了壹句對不住了。
  張混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人影壹閃,然後他就被壹記手刀砍在脖子,當場暈厥了過去。賬房先生伸手托住身體癱軟的張混,乍壹看去,就像是攙扶著壹個踉踉蹌蹌的醉漢,然後為他渡入壹口氣機,以免他在寒風中被生生凍死。
  這名賬房先生正是李玄都,他循著氣機壹路尾隨,卻沒想到那個老頭壹路逃遁,竟是逃進了陽谷縣城的壹座大宅之中。
  李玄都也是第壹次來到陽谷縣城,沒有貿然進入其中,繞著宅邸走了壹周,發現這座宅邸竟然就是陽谷縣的縣衙,縣衙外還有個青鸞衛,這就讓李玄都有些驚訝了,不惜現身試探,可惜這名青鸞衛似乎就是個普通青鸞衛,並非什麽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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