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九章 松竹館

　　上官莞與慕容畫搭上線之後，就要再去見玄真大長公主玉盈法師了。不過在此之前，她還要見壹個人，徐十三。
　　不過讓上官莞不大高興的是，徐十三將見面的地點定在了壹家行院之中，不是梧桐樓，而是壹家二等行院，名叫松竹館。
　　壹等行院和二等行院的區別不在於檔次，而在於規模。
　　壹等行院占地極廣，幾乎與官員富商的府邸無異，其內別有壹番洞天，庭院深深，幽靜雅致，被分成無數個獨棟小院，除了壹眾娼戶女子之外，另有樂工、裁縫、工匠、仆役無數，使人身在其中足不出戶，卻應有盡有。
　　第二等比起第壹等，在風雅檔次上並不相差多少，甚至還猶有過之，只是規模上有所不如，多是私宅或畫舫形式，許多名妓不願受老鴇轄制，就是以此自立門戶，或是以居士身份，或是以道士身份，作為遮掩，通常只是接待熟客。
　　徐十三將見面地點定在二等行院，他本人自然就是宿花眠柳的熟客，說不定直把行院作客棧，在此地長住了。
　　上官莞畢竟是個女子，不可能對行院有什麽好感，上次去梧桐樓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沒事就往行院跑，若是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她有什麽磨鏡子的喜好。
　　魏清雨作為梧桐樓的花魁，自然知曉松竹館的所在，領著上官莞來到南城的壹條小巷中，十分幽靜，此處遠離胭脂長街，都是些私宅，松竹館便是以私宅的形式坐落在此地。
　　來到松竹館的門前，兩人下來馬車，上官莞站著不動，魏清雨上前叩門。不多時後，壹名健壯仆婦把門打開壹線，見到門外站著兩名女子，不由壹怔。
　　帝京城中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女子逛窯子不是什麽稀奇事，不過多是跟著男伴壹起來的，這兩個女子結伴來行院算怎麽回事？
　　不過松竹館向來只接待熟客，仆婦也有說辭，這是私人住宅，只是還未等她開口，魏清雨已經說道：“是石三公子請我們過來的。”
　　石三公子就是徐十三，“十三”諧音“石三”。
　　仆婦壹怔，“原來三公子說的客人就是……就是……兩位。”仆婦不由心中暗忖，“原來是要壹龍三鳳的把戲？姑娘怎麽會答應？”
　　魏清雨看仆婦的神情就知道她想岔了，不過也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怪只能怪徐十三挑了這麽壹個地方，任誰也要想歪了，就算解釋也是越描越黑。
　　仆婦引著魏清雨和上官莞進來大門，這座私宅裏頭卻是別有洞天，幽靜雅致，極具匠心。穿廊過堂，來到壹座竹林，其中有壹座小亭臺，壹男壹女正在亭中對弈。
　　女子姿容不遜於魏清雨，氣態淡雅，不像是風塵女子，倒像是個書香世家出來的千金小姐。至於男子，準確來說還是個少年，臉上帶著幾分青澀，正是徐十三。不過這只是表象而已，若論實際年齡，徐十三要年長於上官莞等人。
　　上官莞在亭外站定，也不言語，就是冷冷地望著徐十三。
　　徐十三丟掉手中的棋子，站起身來，笑道：“小姐還是想通了，跟著宋、王二人是沒有出路的。”
　　上官莞低垂下眼簾，“師兄讓我來見妳。”
　　徐十三嘖嘖道：“小姐就是小姐，這待遇可比我們高多了。”
　　上官莞皺了下眉頭，望向那名安靜端坐的女子，意思是問此人可靠嗎。
　　徐十三輕笑道：“小姐放心好了，這位竹姐姐再可靠不過。”
　　上官莞扯了下嘴角，齊王門客中的徐十三是個異類，得過壹樁奇緣，生吃了壹棵可以延年益壽的異草，藥草也好，內丹也罷，若是不經煉化直接服用，都有極大的副作用，徐十三得以延壽多少年不好說，可讓他保持了少年人的相貌，似乎心智也是如此，慣會裝嫩做小。
　　徐十三緩緩道：“小姐不常來帝京，有些事情不太清楚，我這些年蟄伏於帝京城中，都是住在竹姐姐這裏。”
　　上官莞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卻也不多問什麽。齊王門客都是經驗老到之人，自然有手段去確保自己的安全，也有手段去驗證旁人的忠誠可靠，就像上官莞自己收服了魏清雨，同樣不必旁人去過多操心。
　　便在這時，傳來壹陣喧鬧聲音。
　　上官莞面無表情地問道：“這又是怎麽回事？石三公子？”
　　“石三公子”四字被她加重了語氣。
　　徐十三頓時有些尷尬，“這……”
　　上官莞淡淡道：“若是出了什麽紕漏，我不能把妳怎麽樣，可我會把此事如實上報師兄，結果如何，妳應該知道。”
　　徐十三終於是變了幾分臉色，訕訕道：“小姐，我們相識多年，萬不至於如此。”
　　被徐十三稱作“竹姐姐”的女子已經站起身來，只是安靜站著，並不插言，可她卻在心中暗暗好奇，這位“小姐”到底是什麽人，她口中的“師兄”又是什麽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石三公子似乎很怕這位所謂的“師兄”？
　　上官莞並不答話，只是負手而立。
　　徐十三遲疑了片刻後，走出涼亭，口中說道：“小姐且放心就是，我倒要看看，誰敢在這裏鬧事。”
　　魏清雨來到上官莞身旁，輕聲道：“此地名為松竹館，其實是有兩位姑娘，壹位是竹姑娘，另壹位自然就是松姑娘。看情況應該是松姑娘那邊出事了。主人，咱們也跟著過去看看熱鬧唄？”
　　魏清雨很會服侍人，上官莞對她很滿意，所以平日裏待她不錯，也讓魏清雨的膽子大了許多。
　　上官莞看了她壹眼，沒有拒絕，“好罷，就過去看看咱們石三公子是怎麽解決麻煩的。”
　　兩人隨著徐十三來到另外壹座院中，這裏沒有竹林，只有壹座臨水閣樓。兩人剛進院門，徐十三已經進了閣樓，不多時後，閣樓內傳出爭吵之聲，然後就見徐十三飛出閣樓，如滾地葫蘆壹般滾到了上官莞的身前，灰頭土臉，甚是狼狽。
　　上官莞看得出來，徐十三狼狽歸狼狽，可沒有受什麽傷勢。由此可見，徐十三應該是不欲暴露身份，沒有用出真實修為。
　　不過那個出手之人卻讓上官莞有些好奇，出手之人絲毫不拖泥帶水，壹擊必中，徒手擊飛了徐十三，雖說徐十三比不得徐七和徐大等人，在齊王門客中排名最末，但也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打發的。
　　讓上官莞來判斷，出手之人的境界修為，最不濟也有歸真境的修為。甚至有可能摸到了天人境的門檻，哪怕是在臥虎藏龍的帝京城中，也算是壹號人物了。
　　魏清雨也瞧出了不對，下意識地望向上官莞，露出詢問之意。上官莞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便在此時，閣樓內響起壹個威嚴的蒼老聲音，口氣極大，“剛才那壹拳，只是個見面禮，如果再敢聒噪，老夫便不會手下容情。現在滾出去，老夫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徐十三站起身來，伸手拍去身上的塵土，也不理會樓閣內之人，反而對上官莞說道：“能屈能伸，方為丈夫。不如今天之事就這麽算了。”
　　上官莞淡然道：“都隨妳，反正挨打的人不是我。”
　　徐十三神色不變，沒皮沒臉道：“那就這麽定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走。”
　　上官莞問道：“妳是不是早就知道這裏是什麽人，所以才不肯過來？”
　　徐十三裝傻充楞道：“小姐這是什麽話。我只知道今天來了其他客人，其他壹概不知。”
　　上官莞不再理會他，便要轉身離去，魏清雨沒看到熱鬧，也有些失望。
　　徐十三不緊不慢地拍去身上塵土。
　　上官莞忽然停下腳步，加重了語氣問道：“樓內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徐十三先是壹怔，然後正色回答道：“不清楚，不過隨行之人修為很高，我就算全力出手，也未必就是對手。”
　　上官莞沈思片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修為。”
　　“小姐不可沖動……”徐十三還沒得及阻攔，上官莞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
　　下壹刻，上官莞已經出現在樓閣之內，不過上官莞還是留了壹個心眼，沒有用出天人造化境的修為，僅僅是維持在尋常天人逍遙境的範疇。
　　此時樓內只有三人，兩男壹女，女子自然就是那位松姑娘了，兩名男子壹老壹少，老人不用多說，就是出手擊飛徐十三之人，剛才也是他開口說話。另壹名年輕男子此時正攬著松姑娘盈盈壹握的纖腰，不過松姑娘臉上滿是驚慌，淚眼婆娑，左邊臉頰上還有壹個未曾消去的鮮紅掌印。
　　老人見到出現在閣樓內的上官莞，也不驚慌，擡了擡眼皮，“妳就松竹館的鴇母？倒是有些本事。”
　　上官莞自小被地師養大，雖然是江湖中人，但骨子裏也自視甚高，此時聞聽此言，也生出幾分怒意，反問道：“妳們又是什麽人？”
　　老人嘿然壹聲，也不答話，身形壹掠，雙掌向前平推而出，打定主意要先拿下上官莞再慢慢敘話。
　　上官莞冷哼壹聲，同樣雙掌拍出。
　　兩人四掌壹觸，老人的臉色微變，猛地向後退去，再望向雙手，已經是漆黑壹片。